引言
    
1210年的巴黎,热烈的学术气氛笼罩着这个欧洲的科学之都。早在十二世纪,曾由隆巴杜,维克多学派学者和阿贝拉尔担任校长的巴黎座堂学院就备受爱戴。当1200年两所座堂学院合并为巴黎大学时,巴黎的精神生活便更加为人所称道和敬重了。



同年,在这一科学研究中心学习七门「自由艺术」的年轻大学生中,有一位来自埃伯施泰因的格拉芬家族的德国人,这便是于1185年前后生于帕德博恩附近威斯特伐伦博尔根特莱希的萨克森的若堂。当时的德语地区没有大学,而他又想研究自由艺术与哲学,以便将来从事神学研究,所以,他便来到巴黎。据他同时代人的记述,他是一位天赋极高的青年,他获得了神学学士、文学硕士和副教授学位,似乎已经站在士林学者之路的起点上。然而,这位德国青年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他面临的是一项既可展示他的思辨天赋又可发挥那非比寻常的博人好感的天性的使命。



1219年他与圣道明结识。圣道明的宣道使真福若堂注意到,教会极需要的一种生活方式与劳动风范:一是由于某些圣职人员奢侈和道德失检的生活作风,官方教会威信受到损害;另一方面则因为一些宗教清贫运动:如阿比森异端和瓦尔德异端。这些异端特点对基督教教义造成威胁。圣道明在争取一些人与他一道实现他建立修会的理想,以便他们能够效法使徒,以清贫生活和云游宣道的方式对抗异端派别。



在认识宣道会创始人理想一年以后,即1220年2月20日,真福若堂便加入尚处萌芽状态的修会。1221年,圣道明在真福若堂本人缺席的情况下,在玻罗那举行的首次总会议,委托他为隆巴地会省之省会长。在这期间,若堂首次与后来成为圣雅妮隐修院的主要人物交往:真福黛安娜·安达罗。



当时,真福黛安娜本人正与玻罗那其它贵族妇女些筹建一座隐修女院,这个计划得到圣道明的大力支持,在若堂的领导下理想才成为事实,同年会祖离世。1222年5月22日,真福若堂被选为宣道会第二位总会长。在真福若堂的「修会第二创始人」称号中,蕴含着真理的火花。会祖圣道明逝世,全修会的会院不足30座,会士仅有几百人,而在1237年2月13日若堂去世时,上述数字增加了十几倍,总计约有300座会院,数千名会士、修女,影响遍及欧洲,甚至发展到了亚洲和非洲,从爱尔兰到耶路撒冷,直至俄国这一广阔地区。



真福若堂的一生都在奔波劳碌。尽管他经常为病所苦而又患眼疾,但他仍不断奔波于欧洲,走访他的修会:法国、意大利、德国和英国的修道院。他究竟有多少时间住在玻罗那,从他与黛安娜的通信中是不得而知的。但是,不仅一年一度轮流在巴黎或玻罗那举行修会的总会议,经常使他来到黛安娜的身旁,而且玻罗那大学(也是他特别喜爱宣道的所在地之一),其它城市如帕杜阿、维瑟里,巴黎或者牛津。他在那里为修会吸引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圣召。



由于他工作的缘故,真福若堂不常定居在会院内,他为献身于天主和人的事业而被推向了广阔的世界,这种生活态度直至今日仍然是道明生活的传统。在玻罗那的圣雅妮隐修院过隐修生活的真福黛安娜与真福若堂一样也是超越了时空从这对好友的通信可以得到证实。在他们的书信中一再读到那种对于与对方接近的渴望、与对方相见的渴望,就是表明,这些选择献身道路的人之间的爱不会随风飘逝,也并非「没有血肉」,它同样要投入整个身心。真福黛安娜和真福若堂两人内心为这种关心而充满喜悦。实现这样一种精神联系的方式,不同于婚姻架构之内的爱,后者是合二为一和繁衍后代的。若堂与黛安娜的关系,在爱的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若堂努力不懈,使宣道会在世界历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黛安娜因圣道明所的影响创造一个新的妇女集体生活方式所献出热情,那是他们爱情之树上结出令人钦慕的硕果。



安达罗的黛安娜对「这女人是谁?」这一问题的好奇心减乃不减当年。如果说黛安娜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女性,那么,我们就把握住了她这个人的某些特点:她的洋溢热情集中于基督内的生活,表现在她反抗父亲为她安排的婚事,她希望以圣道明的精神在玻罗那创建一座隐修女院,她严格地坚持着自己所选择的灵修道路,有时甚至严格得几乎病态,使若堂不得不提出警告。她的热情还表现在她为了深藏于她内心之中对若堂的敬爱而献身的精神。这些话今天听起来也许颇不习惯,不过这种热情特别清楚地表现在热恋女性与热恋男性所具有的那种彻底精神上。若堂与黛安娜正是以这种精神将他们对方的倾心和一项他们为之而献出自己的爱的使命联系了起来。诚然,这种爱的升华也不乏声嘶力竭的谴责,但是今天重新审视一下这双重的献身精神所结出的累累硕果也足以平息这种谴责了。



黛安娜出生于安达罗贵族之家,这是玻罗那地区一个古老而富有的世家。还在1219年黛安娜邂逅圣道明之前,她就与许多宣道会士有来往。据十三世纪《圣雅妮隐修院志》记载,她在1218年就努力劝说父亲转让土地供宣道会筹建会院之用。她很想过一种与她的富裕家境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生活。奥尔良的真福列吉那的宣道更加增强了她根据她富裕的家境选择多种生活形式的愿望。因此,1219年她就向圣道明宣誓,前提是她不离开她所熟悉的环境。圣道明本人非常支持她创建修女团体的想法,因为在玻罗那也有其它贵族妇女也希望加入这种团体。实现这一理想的唯一障碍来自黛安娜的家庭。她曾两次逃离父母,躲进玻罗那附近的隆撒诺隐修院。第一次逃跑时她被强行抓回,在暴力的拉扯中,重伤了她两条肋骨;第二次,即在1222年十一月一日,她的毅力终于说服了家人。



前隆巴地省会长,现任总会长萨克森的若堂趁基督升天节的八天节,期带领黛安娜与四位女伴迈进新落成的隐修女院,随后与1223年的6月29日举行了领会衣仪式。



若堂与黛安娜于1223年至若堂逝世的1237年通信,当他察巡在圣地会院的归途中在叙利亚海岸遭遇风暴,船沉人亡。这些书信绝非「若堂一生中的一段插曲」,而是他那个怀着深情的心房搏动的记录。



在漫长的中世纪,像若堂这样的人?不多见,他除了忙于修会总会长的繁重事务,还腾出时间应答大量的私人信函。从保存下来的56封信中,读者至少可以从36封中看到他那炽烈之爱的渴望、他的友善、体贴以及对共同走在献身生活上的人士所表现出那种充满爱意的劝诫,其中也流露出一些后来得到深刻发展的道明会神秘主义意味。我们应感谢阿尔塔纳r的研究,他在1925年推出了按时间顺序编订全部56封信的第一个具有科学价值的版本。其中四封寄给德国特里尔附近咏经律修女院,两封分别寄给若堂在隆巴地和巴黎的会士弟兄们,其余五十封都是寄往玻罗那的道明圣雅妮隐修院的。他的好友黛安娜定会为其中的37封信而感到高兴,那是若堂专门写给她的。



若堂致黛安娜的信中表明,若堂十分珍惜与玻罗那的圣雅妮隐修院所保持的特别亲密的关系,在发往圣雅妮隐修院的大量信件中,只有几封是写给全体修女的。当1228年在玻罗那召开的修会的总会议,通过的《会宪》规定不容许会士承担更多隐修女院的灵修辅导工作时,若堂特别向黛安娜说明,这不是针对圣雅妮隐修院的。有时他要求将致黛安娜的信在修女的圈子里诵读,目的是使尽可能多的修女听到他对灵修生活的表白。不过,这是例外情况。绝大部分书信都是写给黛安娜本人的。



有一些信很短,是从公务中抽身而成的急就章,常常只是深切思念的表白。但也有一些详尽的长信,从这些信中可以看出若堂,不仅是满怀眷恋之情的朋友,而且是信仰道路上的同伴和引路者。虽然若堂常在信中提到黛安娜的信,但我们始终不曾发现她自己写的信,这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缺憾!



若堂写给黛安娜的信是献身者之间,灵性情谊的典型例证,他们彼此会意,在内心深处联结在一起,将他们的爱牢牢系在天主身上。



他们都对对方承担着责任。当黛安娜得知若堂的健康受到严重损伤时,她忧心忡忡,有如大山压在心头,而若堂则竭力抚慰黛安娜,为减轻她心头的负担。他自己同样十分惦念黛安娜的健康。他一再提醒她苦修操练应有节制,他最希望看到的是,不再有任何可能损害身心健康的东西困扰黛安娜。



他们相互怀有的责任感,特别清楚地表现在履行修会内部各自的使命时,所具有的同舟共济,相互支持的精神。黛安娜是如何支持担任刚建立的修会的总会长,又如何成为若堂的精神支柱,她是否向他提出过建议,这些都湮没于天主教传统的历史长河中,而成为一个谜团。不过,若堂至少经常谈到他的宣道活动,谈到在扩大会众方面所取得的成绩,请求黛安娜与隐修院的修女为他祈祷,从而使她也参与了共同的使命。



建立同一个修会,两个朋友的活动实现着不同类型的宗教生活:一位是属于活动型的生活方式,另一位是从事默观型的生活;真福若堂是以言与行,真福黛安娜是默默祈祷。



毋庸置疑,黛安娜个人的倾慕和爱在支持着为了天主、为了人类而过着颠沛生活的若堂,给予他力量和慰藉、当然,不仅仅是慰藉。真福黛安娜的宗教激情,以及与此相联系的严格的苦修训练给若堂造成极大的忧虑,因为他总想保护她在他们共同走向天主的道路上避开弯路。这表明既是情人又是朋友的若堂既使他心中的玫瑰了解自己,同时也为她承担责任。真福若堂种种的考虑并非单单影响了这位姊妹,而是想藉此修正一种在苦修训练中过份夸大唯神论的倾向,这种倾向在中世纪,尤其是在德国隐修院中最为常见。下面提到的厄卡特大师和真福亨利·苏桑也与这一倾向有关。因此,真福若堂竭力使真福黛安娜听从他的劝告,让修女在苦修中保持分寸。



真福若堂与真福黛安娜以这样一种方式,使他们之间的友爱在塑造圣雅妮隐修院的团体生活,以及整个修会的发展中,结出丰硕的果实。



这两位圣者如何相爱、如何相互思念为他们基于何种爱的观念?他们以何种对对方的和自己的使命之责任感来营建他们的友谊?他们如何凝重而坦诚地为他们的爱而生活?关于这一切,阅读他们所遗留下来的书信时将一一深切地感受到。



这里所精选的18封信,是从所有书信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经过重新翻译,重新编排,不是以时间顺序,而是按照题旨内容确定先后的。脚注中的罗马数字是按照中世纪流行的文体与格式写成,都有冗长而又相似的问候与结束程序。为了避免这些干扰性的重复,编者舍去了这些公式化的文字,在简短的问候语后便是书信正文。结尾程序往往代之以「望妳保重:妳的若堂」。谨举以下两例说明原信开头与结尾的格式:



宣道弟兄的若堂怀着父亲对女儿的崇敬谨向黛安娜女士致意,他作为弟兄问候天主的儿女,家庭里的姊妹(罗8:15),他怀着圣神对情人之爱,他怀着与情侣的一致信仰向她致意。祝愿她摆脱眼前的痛苦,享受永恒的欢乐。



请向妳的那些姐妹致意,愿她们遵循我神圣会祖奥斯定的教诲不懈地认识、热爱为身体力行地遵守天主的戒律,改正从自己身上发现的一切谬误,坚持正确的东西,摒弃一切不应得的东西,维护美、保持健康者,使弱者强、柔者刚、矢志不移地护卫着妳的新郎一一那受到永恒赞美的天主之子一一所喜爱的一切。阿们。



拉丁语原文本无标题,现在的标题取自书信语境以便于读者理解每封信的要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