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读书时期
    一六一八年十月二十四日,若翰自盎凡启行。往罗马的旅程需要两个多月;被指派为他旅途的同伴一一另一位读书修士,巴尔多禄茂贝纳曼,一到便病倒了,立刻被送到那布勒斯求治,不久就死在那里。这两位年青修士沿途都投宿在各地的耶稣会院里,他们的端庄热心,在各处留下了极良好的印象,于是人还没有到,早已有人先写信至罗马,竭力称颂他们留在那边的善表。第二年,鲍代神父取同一路程赴意大利,在好几座公学内,都有人问他,是否认识一年前经过那里,与他同籍的年青读书修士,在人们记忆犹新,向他述说那位客人的音容时,鲍代神父是不难知道就是他的学生的。

    圣诞之夜,他们宿在劳来德;并在那里参与了子时弥撒,他们端庄肃穆的仪态,感动了在堂所有的人。

    十二月三十一日,抵达罗马。他们迳往耶稣会总院,晋谒总会长,慕齐乌斯·维德来斯基神父,总长神父留他们住了两三天。若翰身上的圣德神情,给在那里服役的初学修士,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们一回到圣安德肋初学院,便把这事告诉给他们的神师。在若翰前往驻足的罗马公学,也是同样情形;安德肋格雷高神父,在公学内第一个遇见他,就急忙去告诉其他的弟兄:“今天来了一个天神般的弗拉芒少年。”认识圣类思公撒格的人,都不免要作一个比较,他们承认若翰的和蔼亲切,更使他们喜爱;有些轻易不信外貌,或认为这种热忱很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的人,则在赞赏之余,添上了一个谨慎的注解:“这要能持久就好。”的确,这是一个奇迹,若翰的热忱持续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若翰才踏进大门的那座罗马公学,还是耶稣会当时第一座高等学府,它是根据当时一般高等学校的教学方式和制度建立的;由于拥有如伯辣弥诺,苏亚赉士,特吕果一般著名教授,它早已有着卓著的声誉。当时的院长是堪格里亚维亚神父,一六二0年六月,他被任命为西西利省长,院长一职便由维尔其拉塞巴利神父继任,他是圣类思公撒格、和圣女玛大肋纳巴齐传的作者,他也将为我们的若翰伯尔各满立传。

    罗马公学的院系,不仅为来自各省耶稣会的读书修士而设立,也容纳很大一部份的寄读生,有神职班,也有世俗人。若翰念完了哲学第一年后,曾写信给弗拉蒙:“这里生活着二百余位司铎和修士,大部份都是来求学的;国藉几乎都不相同,有西班牙人,有波兰人,有德国人,有葡萄牙人,有达玛德人,有西西利人,有那布勒斯人,有比利时人,有立陶宛人,有法国人……然而,使我惊讶的,爱德把他们团结得如此亲密,竞如同手足一般,而我也置身在这些人中间,啊,好天主!”

    若翰被指定听二位哲学教授的课,一位是达尔干伽吕齐神父,一位是方济各比各劳米尼一一未来的总长神父。另外还有希腊语文和奥拉斯葛拉西神父的数学,给这单纯的课程,稍予调剂。若翰对课程的调配是无可无不可的,这不需要用听命的束缚来约制他,他是从无异议的,无论在课程方面,或教授的选择方面,他只关心天主圣意的表示。

    他的教授们不久便赏识这个优秀的新学生,敏捷的头脑,精锐的判断力,发奋的热忱,各样的优良品质都萃于一身,使他成为一个卓越的学生。若望保禄奥利瓦神父,是他的同学,曾下过确切的断语:“当时在罗马公学课堂上听讲的莘莘学子中,也许有几个能同他颉颃,但决没有一个会超过他的。”

    在教室争胜的时候,若翰更注意修习自己本位应有的纯全;从一本他手录的文件中找出来题名叫做“耶稣会读书修士”的小册子中,他用圣依纳爵的词句,记录了关系他全部思想的三大目标:天主、学业和弟兄间的义务;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是怎样努力地贯彻圣祖对读书修士的理想。

    “首先,对天主的义务;求学惟一目的:荣主救灵;热忱,致力祈祷,常求上主垂赐前进的恩宠;热爱修会生活;热爱坚实的德行;做好公私省察,每天恭望弥撒,每主日领圣体,这也就是圣依纳爵在巴黎求学时期所衷切怀望的三件事。

    “在学业方面,读书修士应遵守下列几点:必须清楚懂得,耶稣会的要求,是要我们认真把握学识,全力以赴,始终不懈;但对学科内容,和教授的选择上,应无所偏倚,而悉随长上调度;对规定的课程表,应忠实遵守;上课应屏息静听;好好备课,认真复习;在辩论会和学术集会中,当显露自己的学识和端庄;时时处处,不忘修士应有的端庄和稳重;回到室内,应温习讲义笔记,务使彻底了解。领会之后,自己设问,自己答复,遇有解决不下的当予记下;在课堂上,应摘录的予以摘录,至空闲时,再写在另一本簿子上;无论阅读书写,终不连续超出二小时,其中应稍予间歇;教授特别指出之处,应予熟记;平时应认真练习,务使对于文学具有良好的修养。

    “弟兄交往:首先应操拉丁语;如果长上允许,可同外人接触时,会谈内容应仅限于学业和神业;最后,应念念不忘,自己是慈母耶稣会的儿子。”

    这就是圣依纳爵为青年求学修士厘订的读书规则,若翰忠实节录,以适应新的需要。

    在这崇高原则与实际指示及细节规定相结合的计划中,圣祖依纳爵已预先刻画出了若翰伯尔各满的型像,他向他的会士主要要求三点:心灵的纯洁,求学的奋勉,意向的正直。

    一般说来,工作的热忱,求知的渴望,以及学习生活的紧张及疲惫,是会引起自我控制方面某些松弛的,但若翰在这点上,越出了一般的规律。这个晶莹纯洁的灵魂,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远避一切过失,即使极轻微的不纯全处,他都若将浼焉,回避惟恐不迨。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好地,满全圣依纳爵对会中读书修士的期望。也没有一个人,能在求学的热忱上超越他的,他把它看成了天主台前的一项重大任务;那些仅致力于神业即自认为已善尽职责的人,是不应该奉若翰为主保的。若翰虽然具有各种优越的本性条件:坚强的记忆力,善于发现问题症结所在的特殊能力,但他在学习的时间内还是聚精会神,全力以赴;除了饭后的若干时间,由于体力健康不允许作过度劳心的工作外,凡未规定为神业时间以外的全部时间,都被他用为劳心工作了;有时只要略感头痛,他便立刻合上哲学课本,去诵念玫瑰经或是一本有益的书,稍予消遣;当他遇着什么疑难问题需要解决时,他的思想便高度集中,完全沉浸在里面,就好像沉浸在祈祷中一样。在他的同学中,似乎有过一个劲敌,但在求知热忱的超性方面,较他是远远逊色的。

    他非常爱惜他的时间,不论在公学门口,或在显愿院走廊里,当他陪伴的神父还在同人说话时;教室内,讨论会上,当教授还没有来到时;人们总是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本簿子念着,或者在做着札记,他连最琐碎的细事,也给规定出恰当的时间来,他的每一件工作都有一定的时刻,他准确地支配它们,绝不漫无节制,也不允许有半分的松懈;格雷西神父说:“有几次,我在室内召集了几个学生讨论问题,若翰同样地也来了;但当他一觉得可以退出时,便立刻起身告辞,回去做自己的工作;而他那种幽雅的态度,决不会使任何人对他的行动感到奇怪的。”

    这样一个谨守静默规矩的修士,不用说,对那既有害于修士精神,和妨碍一切认真工作的闲谈聊天,是视若蛇蝎的了。在教室里,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教授身上,随时笔记,从没有厌烦或倦怠的表示,他不放松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他绝对地拒绝邻座的打扰;在一次有许多外人参加的演讲会上,有几个不安于座的学生,在他面前交头接耳,满想引他投眼一望,却终没有成功。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公共的辩论会上,他也严格地控制着自己;人都知道,相互争辩的时候,每会引起兴奋热烈,而惯常有些刺激性的语调,正因为这样,这对读书修士的栽培上,有着极重要的关系。塞巴利神父告诉我们,若翰在这一点上是防范甚严的,他说:“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便清晰而有力地提出自己的论证;接着便给对方充分的时间,来思索、答复和辩护,而从不切断他人的发言,接着他再强调以贯彻自己的论点,他的语调是生动的,但永远是那么平静,沉着有力,如果他觉得应该支持某一个论点,他会很准确地重复对方的论调,并有步骤地,清楚地,给以完整的答复。”凡经历过这种训练的人、都会说,这样的造诣,需要智力上和超性上极大的努力。

    由于听命圣愿的束缚,对一个相当紧缩并有一定限制性的课程学习,是会产生一些困难的。因为它取消了个人进取心的作用,可是为了真正天才的发展,正是不可缺少的。但在这种一致并为一般性培养所必需的学习纪律中,也能将那些视学习为负担,而聊以塞责的人和善于利用一切、努力奋勉,以求充实的人之间,画出很大的分野来;若翰是属于后者一群的。他会理智地选择自己的方法,他在绝对自由的事情上,也会坚持自己的见解,这在如此谦逊柔顺的灵魂上有着深刻的意义。在念希腊文的时候,他选了圣路加的作品,他的教授劝他念一些比较纯正,而不粗陋的作品。看翰对这个贤明的指示虽是完全同意的,但并不急於实行,他的教授起先很奇怪,若翰随即告诉了他,他愿意先结束圣路加的作品,以免显得自己无恒。他牢记着圣依纳爵的忠告,慎重而恒心,恒心正是他德行的特色之一。

    他在学业上的成功,还系于一个不容否认的因素,便是他对教授及其指导的无限信任;在若翰身上,这种信任是彻底的。全部的;他对每一位教授,都表现出最诚恳的感情,尤其是同他每天晤面,并接受他吐露灵魂上各种光景的比各劳米尼神父;他不断去访问他们,向他们述说自己的困难,如果他们不能解决他的疑难,他总是归咎自己,他思索了一会以后,便谦逊地回答:“神父,我还是不懂。”并不顾虑教授会因此想他是鲁钝的,于是他不再多言,便退出去了:格雷西神父感动地说:“他对老师们的态度,是必恭必敬的;有时他来找我时,如果已有人在,他便端正地站在门口静候,等别人出去后,他才进来,两眼垂着,始终不抬起来,好像他已认识的人,便无需再观看似的。”他非常敬重师长,他绝对地尊敬他们的学说;他决不允许自己去批评他们。别人提起师长时,他总是赞不绝口;他只愿称扬他们的优长,始终是朴实而有力地为他们辩护,从未听见他抱怨过师长讲课太快,授课时间太多或太少;由于他对老师们的极度信任,他极愿从他们那里,全部接受对学业的指导,他把自己的一切计划,自身努力的成就,都向老师们坦白,而悉心服从他们的指引和意见;他曾作决定,如果没有他们的指导,决不实行。而且,他对那些尽力培植他学识的老师,是铭感五衷的了,他常给他们献神花,把按他们的意愿而献的善功祈祷,写在一张小纸上送给他们。

    我们已经说过,他在学业上的努力,是不会有好奇和追慕虚荣的意图的,除了光荣天主,捍卫信德,拯救灵魂,此外,他什么也不想;这个永远盘踞着他的心灵的惟一目标,比任何野心都能鼓励他,他说:“我进会不是来度一个悠闲清静的生活,而是来学习的;异端派人不辞穷年皓首,为的是使人背弃基督,而你,不愿为保卫基督而焚膏继晷吗?世人为了一些镜花水月般的虚荣而悬梁刺股,而你不愿为光荣天主而孜孜兀兀吗?努力吧,莫虚度光阴!”

    他一定也同别人一样,受过心力交瘁的劳苦以后,也会感到颓丧的:但会规答复了这一问题:在世上没有比听命更有价值的;但在听命圣愿所规定的范围以内,他是知道表现智慧的进取性的;他研读一切,他什么都想学,他曾向比各劳米尼神父说过:“一个耶稣会的会士,应当不断扩展自己的愿望,他应当具有开豁的胸襟,具有一颗容纳得下半个地球的伟大心灵。”语言的学习本来是不在课程之内的,然而我们的青年学生懂得,语言是学识培养上一个不可或缺的工具,尤其知道,这是加强活动效果和扩大传教地区的一个有效方法。耶稣会复兴后的英明总长、若望劳当神父曾经说过:“一个耶稣会士需要把握多种语言,他懂得几种文字,就相当于几个耶稣会士。”若翰是懂得这一点的,在马利纳,他学会了法语,在罗马,意大利语变成了他最熟悉的语言了。他的一位同学说:“像他这样的恪守静默,生活这样的静寂,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一口好意语。”他还计划着,在回比利时以前,请求到英国公学和德国公学去住一个时期,以便在同英人德人的直接接触中,全部把握这两个新的语言。

    哲学、数学、以及语言的学习,几乎用尽了若翰的全部时间,然而,使我们惊奇的是,若翰在这紧张的读书时期内,却陆续集下了许多摘录,笔记之类的小册子,在审查列品案时,证人们提出了一大堆名目:有神修笔记,有长上命令的记录,有崇修引的撮要,有神师以及总长神父的家训撮要,有专搜集遵守会规方面困难的小本子,本会若干圣人的简传,圣母宠赐耶稣会各种特恩的记录,关于圣体与圣母的一些思想和故事,大圣若瑟恩宠的小册,真福类思公撤格的德行与圣迹,耶稣会致命录和著名会士的名单,以及诸如此类的杂录记闻。

    若翰这样毫不间断地努力着,但他更期待上天的降福和助佑,他用于祈祷的大量时间,视为学业上最有利的投资,他很甘心地接连担任好几台弥撒的辅祭,有时人家诧异,他便回说:“为天主耗去的时间,从来不会丧失,天主会偿还的。”每主日他腾出整个上午,用作祈祷和念圣书,还要劝他的同学也这么做。

    有些人认为,求知的本质如果不能说是带有危险性,至少也算是一件俗事。因此一位修士,便应当尽力摆脱,淡然处之,甚至抱敷愆的态度,为这些人,是应该提一提若翰对自己学业是如何念念于心的。他曾对童贞圣母说过:“我的母亲童贞玛利亚,你是我圣德,健康,和学业的主保”;在钻研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困难,他便抬头仰望天上:“我的天主,祢知道,没有祢的援助,我是不能了解的”,而这样谦虚恳切的呼号,是会邀到上天援助的。

    他并不仅仅以学业的进步托付给天主为满足,他更诚恳而热切地呼求上天的保护,帮助他在德行的道路上迈进。在他的神修笔记中,找到使我们很感兴趣的一页,在这一页上,同时可以看出,他对一切问题的处理是如何井井有条,在他整个生活中,又如何贯穿着始终如一的热忱;这是写在一六二一年三月十九日,他的最后一次哲学考试的前夜:“此次考试的主保是圣若瑟;童贞圣母是当然的中保;为这一次的意愿,我要打苦鞭,在饭间作公补赎,念一串玫瑰经,并求院长神父降福。如果成功,我将以圣若瑟的名义,恭念玫瑰经三串;明天早晨,我要重温某部份和某部份的笔记,如果,依赖圣母和圣若瑟的佑助,我能全部披读一遍的话,我就为他们作几样热心善功;在考试时,我要十分敏捷,我的答复该当是直截了当的,刚劲有力的,而且要恪守‘或否认,或同意,或指出,或说明’的程式,在我的答复里,我要加上一些简短的注释,用:这点我不同意,我强调……这样的方式。注释应当是简洁而清晰的;我必先严格取材,然后再提出较详尽的论证,除非教授自己这样做了。”

    他在这样一个紧张的考试前夜,能够从容地规划一切,而不像一般人所悬念的,对试题作任何揣测,甚至他不曾考虑过,是否会临场遗忘,就在这奇妙的一幕上,可以给他那宁静、质朴、而有充分自信的心灵、描上最后的一笔。

    学期终了,若翰被指定提出全部哲学课程的应试论文,这在学生生活中是一个极为人重视的荣誉,他的教授们在指定他的时候,当然是存有最大的期许的,若翰懂得这点,于是他惶惑了;他从来不曾迟疑过接受一个命令,但这次他却准备推诿,他开始祈求,以求认识天主的意旨,但没有得到什么启示,于是他就正于神师神父,神师坦率和质朴的答复,若翰便受教从命了。

    在当时,公开提出应试论文是相当神气的,当然,讽嘲派的作家是很喜欢描写这种紧张场面的:双方唇枪舌剑,口若悬河般地滔滔雄辩,各自为了宗派学说的荣誉,坚持不让,热烈兴奋的空气,笼罩了整个会场,有时响彻学院大厅之外。我们不清楚若翰的演词,是否踔厉风发,四座倾倒,但证人们都一致地说,若翰在会场上安详自若,应付裕如。尤其是他始终保持着和蔼端庄的态度。一位有着特殊权威的见证说:“如果一位天神降来应试哲学的话,也不能比我们的若翰修士显得更端庄稳重的。”这种天真的比较,正好刻划了这一稀有的镜头,然而,在这种情形下,若翰始终表示着没有愿意压倒对方,使对方难堪的意图。

    在临近生命尽头,有着决定性的时刻里,是值得一提若翰的智力的;但是,实际上,要到成熟的年龄,才能完全展露出青年人的天才来。现在没有任何确切的根据,可以供人臆测若翰在圣学上的成就,或者,一如人们所期待他的。回到鲁汶公学、登上伯辣弥诺和雷西思的讲台,我们只知道,他的理智具有一切美丽心灵的优点:明朗、朴实、正直、受教、而且有着最高度的接受能力。

    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在这一点上所提供的证明,是完全相符的。不论学业和修德在他都显得同样的容易,而这天赋的资质,加上他精细、热烈、冷静、谨慎、周旋有序,预见。一切而奋发精进毫不畏缩的培植自己,因而更形生色了;这个普遍受到尊重和惊异的高材生,天主始终保持了他的秘密;但是他在青春时代,才学灿烂的光华中,却给我们表现出一个亲切可爱,足为学生们取法的理想典型;他有着强烈的与德行并行的求知意志,若翰对这个意志所怀有的慷慨热忱,是最值得我们惊异的;他彻底地摈除了一切私爱的影子,把这个求知的意志,和令人心力交瘁的内修生活的要求,奇妙地配合起来了。

    这是一种艰苦的艺术;在这里面,许多正直的灵魂遭到了失败。但必须指出,学术在当时,还远没有像今日这样的被人推重,知识的追求,也没有像近代这样,成了一种艰涩、热烈、甚至有时是残酷的角逐,激动心灵的竞争,在一切学术中,圣学本来就是驾乎其上的。在它领域的边缘上.俗学的势力范围不能再漫无止境的扩展了,当我们的神学系或者经院哲学系的年青学生,举目仰望他的教授时,他们能够确信,是在眺望人类知识的顶峰,他们更相信,自己不是没有登堂入室的希望。决不像现代的人们那样,面临着反信仰的狂澜,便惶恐困惑,忧戚地说:“难道我们具有足够的力量么?”

    为经历过这样的磨炼,但由于本分杂务的阻碍,不能全心贯注学业而感到苦恼的人们,若翰是一个足资效法的榜样;这个热心而听命的青年,不只由于内心的渴求,而且更由于听命的义务,淬励奋发地苦干着,他并不因为不了解天主圣意而于心不怿,他为自己选择了最好的一部分,他忠实于天主上智给他指出的努力方向,他简单而完美地完成一切,并且时常准备着迎接任何别的新任务。

    这就是短短数年的学习生活中若翰的全貌:热心、和蔼、温良、热诚,周中规,折中矩,奋发勤勉,蔼然可亲。我们除了引用他老师方济各比各劳米尼神父的话,来说明周围的人对他的印象以外,再不知道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下面就是这一位后来因德行和能力而被选为总长的会士亲自笔录的几行:

    “一、在这三年哲学中,我不断的同他接触一一他每天至少到我房里来一次或二次一一不论私下或在公众场合,我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过什么缺失,相反,从他的面容上,以及举止中所显露出来的一种完美庄重和谐的气度,真使我万分惊异。

    二、我从未遇见过、像他那样热心专务上天的事理,并且那么容易而又自然地与天主结合的人,更使我惊奇的,他同时又是那么用功,那么专注于他的工作,那么乐于为人服役。

    三、我没有认识过,在这样年龄的一个青年,会蕴有这样超脱的情绪,对天主有这样深遂的认识,而且那么容易的度纯全的修会生活。

    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在日常的公共生活里,比他更知道躲避一切异常独特的行动了,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熟悉并关注会中先贤的生活和历史,也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努力追效他们的芳踪的。

    五、凡他已着手进行的,他决不轻易放弃;有一次,他向我陈述他每天从清晨便开始实行的一切,以及他最近添上的几项善功,我直爽地向他说,他不能长期的这样继续下去,他应该留下几项主要的,而把其余的全部放弃;因为,一个已被学业弄得疲惫不堪的头脑,是不可能再负担这么多而烦琐的事功的;可是,我所预感的一切,却来临得太快了。”

    这里,聪明的教授却牵涉了一个复杂的问题;因为圣依纳爵在号召他的读书会士、攻研学业的时候,向他们要求的,正是这种奋发的努力,他严格地紧缩了他们的神业时间。他说,学业是需要人的全部精力的,同时他也预见.被遣送到各大学去争取宗徒事业所不可少的工具一一学识一一的这些年青的心灵中,在初学院内燃烧起来的内心神火,是会“冷却”几分的。因此,他又规定了最后一年的试练,使它重新燃烧起来;但他认为,一切长时间的祈祷,繁冗的事功,精力的过度紧张,长期的延续,是不相宜于读书生活的。虽然当时的学术远不如今日的发达,人类知识的疆域,也远不及今日的辽阔;但比各劳米尼神父还认为要重提一下这些原则,要是他的忠告是出于长上的名义,若翰的服从是不容置疑的;但天主允许了,这指示没有运用听命的权力,或者至少,运用得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