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们仍然记念富能仁
    1938年九月二十一日,能仁头痛。但还能弹琴,写信。次日,头痛转剧。他患了恶性脑疟疾。保山无医药可治,昏迷了两天,于九月二十五日去世,年仅五十二岁。安葬在保山附近的一个山头上,三十年来,他的心“知在此山中”,以这带山脉为家。

    栗僳人待富能仁亲如家人,称他为“三哥”,因为他在家中排行第三。称宣教士为“老师”。

    能仁不修边幅。他在山中穿的是工人一样的衣服。到聚会的时候,换上中国长衫,翩翩儒者。他的理由很简单:“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甚样子根本不要紧;如果在熟的地方,每个人都认识我,看来如何也没关系。”

    在那时代的山中,宣教士所遇的艰难难以想象:野人山蛮峦中的瘴气,连华人听来都怕。进入山里,远离文明世界,跋涉劳累,休息睡眠不足,营养缺乏,受蛇虫蚊蝇的攻击;疾病是自然的结果。能仁患过伤寒,疟疾,胃肠病,来势凶猛,几乎致命,但他都恢复了,除了这最后一次,使他进入永远安息。

    特别是在早期工作,遭受反对,迫害,是平常事。

    有一次,他在一棵看来叶荫美好的大树下祈祷。土人却来抓住他,捆绑在那树上,预备宰杀献祭;原来那是他们所崇拜的“神树”!不了解他们的风俗,差点送了命。

    有一次,一个野蛮的克钦人,挥刀霍霍追杀他。能仁在前面跑,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能听到追杀者的急促呼吸。那人脱手飞出大刀,掠过能仁的头顶。能仁的腿长步大;但他知道山中野人的耐力,可以跑一整天。他望着前面的青山,以为那就是他埋骨之地。他冲过了一片丛树,力尽倒在地上。只听见那人不住的咒骂,声音渐远渐弱。他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仰看白云在天上飘移,一切是那么绝对的宁静。

    能仁去世后,富夫人洛西,带着两个小的女儿,乘船去烟台。她关在舱房里,陷入深沉的悲哀。忽然,有人来叩门。是一个克钦人。原来他就是那个曾追杀能仁的人,现在已经生命改变了,成为基督徒。他特地来送行。

    能仁留在山中,千万的信徒,和自立自养自传的教会。他从起初就立定原则,不与玛门同工:栗僳文的圣经,福音书,诗歌,教本,和以后的福音杂志,都是要他们出钱来买;他知道他们穷,可以合买;穷,更要积钱。他不出钱帮助盖教堂;那是信徒爱心的事奉,人工,材料,都是他们的奉献。教会的牧者,没有谁是为雇价工作;他鼓励宣教,是教会自己差遣宣教士。西方的宣教士们,是教导的“老师”,但绝不是教会的主人。教会属于主。信徒要圣洁。

    这聪明的工头,在盘石上立下了坚固的根基。教会经过了战乱,困难,仍然繁荣,滋长,达到几十万人。好些村子里,全是基督徒。

    在缅甸,也有栗僳教会。他们在贫穷中,仍然差遣宣教士出去,帮助别的部族。他们的聚会过后,信徒列在路边,一一与牧者握手,等牧者去后,他们才散去。在许多年后,他们仍然记念富能仁:在他们中间劳苦播下福音种子的栗僳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