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命之母 ——我愿看见天主
    “生命之母”是一个很早就成立的在俗奉献团体(SecularInstitute),就是以在俗入世的身分,有一般社会上的工作,但度着三愿的生活。这种团体及生活,对一个欲提升其灵修生活的在俗教友,对一个不以参加善会为满足的教友,或对一个不愿放弃其在俗工作,却希望过一种独身团体生活的人来说,都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生命之母的成员1985年左右来到台湾,三、四位由菲律宾来的华侨姐妹,过一种小团体静观祈祷的生活,也在教会学校机构里负责一些工作,每年她们都会回到菲律宾或者到法国隐居一个月。

    当时我常在她们楼下工作,就是基督服务团及关怀小组的办公室,因此认识她们。1988年云游到法国,趁机会拜访她们的中心总部,那时我们的总主教也在那里静修。之后总主教每年都去静修静养一段时间,而且一直鼓励我去住上一个月,好深入的了解这个团体的精神。1995年我有足够的时间,于是就完成了这个心愿。

    生命之母的总部在离法国东南亚维农(Avignon)约三十公里的维纳斯克(Venasque)的山谷中。亚维农在十四世纪时曾是教廷的行宫,1305年一位法国人被选为教宗,即克肋蒙五世。因当时意大利混乱,他干脆就留在这块教廷的领土里,其后有七位教宗寄居在这里共七十年,然后才回到罗马。亚维农现还保存了很完整的城墙,和一条有名的断桥。由巴黎乘高速列车,只要三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维斯纳克是一个山上的小村,有十三世纪的古老教堂,及更早七世纪的洗礼池。山下是一大片山谷地,遍植葡萄,也有李子和梨。每次去生命之母都需要他们开车到亚维农车站接我们,一进入生命之母的地方,就会感觉到一种宁静的气氛。经过一条小溪,溪旁是一个小树林,树林小时因为树木不是很多,但都非常巨大,林荫一片。在一个小圣堂旁是他们的门房,旁边又有一棵二、三十公尺高的大树,看来应该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圣堂相当古老,三百多年,里面恭放一座抱着小耶稣的生命之母圣像。圣堂后面有连接的好几幢长房,包括多个餐厅和厨房,最后还有一些宿舍,为长期留守这里的会员用的。过了这一大串长房后,上坡到另一个树林中,有一座更大的圣堂,建成于1977年,四周墙壁用粗糙的石头砌成,有种坚实的感觉,堂顶像只多翅膀的蜻蜓,早上、下午都有充足的阳光,这就是每天主要祈祷的地方。我被带到离开这里一段距离,隔着一片葡萄园的灵修中心去,我住到四楼,屋檐下的小房间,很别致可爱。灵修中心内也有小圣堂,会议厅、餐厅,往后面延伸,还有两幢长长的宿舍,总共可以容纳一、二百人。他们这个山谷地相当的大,除了这些建筑物外,还有好多院子和树林,有些事特别为独处或避静而设计的,有些也可以作为安静活动的场所。在山谷下及山坡上,都有他们的葡萄园,葡萄已结实累累,离收成的时候不远了。

    每年夏天七、八月,生命之母分布世界各地的会员,大部分都回到这里来静修,有三、四百人之多,这中心容纳不下,有些便住到另外的地方去。他们有部分会员仍留在墨西哥及菲律宾的分中心。虽然这么多人集中在这里,但这山谷始终保持一片宁静,因为他们都有一种默契,说话只让对方听到,而不会干扰到第三人。每次祈祷时间大家都是静静的进入圣堂,结束后又静静的鱼贯而出。吃饭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聆听一人朗读一本灵修书,所以整个气氛都是安静的。

    我来这里是有大避静的心情,一切作息都照他们隐修院式的安排:七点半早祷、早课,八点早餐,八点十五分静观祈祷,九点半劳动、阅读,十二点感恩弥撒,下午一点午餐、散心、静息、阅读,十八点专题演讲,十八点四十五分静观祈祷、晚课,晚上八点晚餐,九点半夜祷、休息。每周三、五、主日临晨一点晨祷,一天又七、八次祈祷的时间,与一位隐修士所做的实在没有多大分别。不过在这个开放的环境里,每个人有相当大的自由度,作息表也会因需要而随时调整。

    在这一天的作息中,大部分的祈祷时间,大家都会集中在大地圣堂里,可以容纳得下五、六百人,为不住在这中心的会员的方便,他们也可以在住所的小堂祈祷,有些人喜欢在那个老大圣堂内,或者户外、山上作静观祈祷。一天两次各一小时的静观祈祷,是生命之母会员主要的灵修方式。这是由圣衣会(或叫加尔默罗隐修会Carmel)的精神而来的。

    早在1930年玛利碧拉(MariePila)等三位女教师,为了要加深灵修生活,而认识了圣衣会的玛利尤震神父(FrMarie-EugeneoftheChildJesus,OCD),并接受他的指导,以在俗教友的身分度静观祈祷的灵修生活。后来又圣衣会第三会会员,捐赠了维纳斯克一大片土地,尤震神父就建议她们到这里来作一段时间的陶成训练。1932年她们开始在这里共同生活,到1937年圣衣会及当地主教正式承认她们为生命之母在俗团体(NotreDamedeVie,SecularInstitute)。她们证明了保持在俗的身分,每日照常上班工作,也能读静观祈祷的生活,而不一定要到隐修院里去。1962年梵蒂冈更宣布生命之母是直属宗座领导的团体。

    尤震神父觉得不单在俗教友需要静观生活,有很多教区神父也很需要。因此他常向单独在本堂生活,感到祈祷生活不够的神父呼吁。所以到1964年就有些神父参加生命之母的司铎团体,并且培育一些有圣召的教友成为神父。到1966年开始,有第一批男会员成为生命之母团体的一员。后来也有主教,愿意以同样精神度祈祷生活。此外还有青年团体和合作者,以同样方式生活和支持奉献的会员。现在他们已有九个分会及分布在十一个国家的小团体。

    这种静观精神实源自圣衣会的几位大师:圣女大德兰(St.TeresaofAvila,1515-1582)、圣十字若望(St.JohnoftheCross,1542-1591)及圣女小德兰(St.TheresaoftheChildJesus,1873-1897)。他们一致强调,在静观中能与天主相遇并与天主密切结合,为能成为祂得力的使徒。生命之母要求成员实行三种静观方法:

    一、静默(Silence):在任何祈祷时间或环境中,都保持安静的气氛(除了散心时间外),尤其是在这一个月的隐居中。

    二、静观祈祷(Oraison):每天早晚各一小时完全静默的祈祷。

    三、独处静修(Solitude):每月有一个周末的退省;一年要有二十一至四十五天的隐居,十二年即要回到团体的发源地作一年时间的隐居。

    因此生命之母的会员在选择工作时,都要配合这种要求,每年夏天他们都能由世界各地回到这中心来。这次我又较长的时间,体验这种静观祈祷与独处的意义,感觉很熟识,也很甘饴,很容易就能进入与天主相遇,沉浸在平安喜乐的气氛中。或者这就是中国的慎独修行或灵修吧。

    早上的静观祈祷,大家围坐在圣体龛前,有时我也坐在树下看书,有时上山洞去,气氛都不一样,都是我特别喜欢的时刻。静观之后是劳动时间,有时到田里工作,有时整理环境,修剪树木,都很有意思。下午有很长的自由时间,中饭后散心时,有时会安排一位会员报告心得、旅行经验、工作经验等。有两次我也很他们男会员分享中国教会和盐舍生活。男会员和女会员吃饭时在不同的餐厅,神父们又是在另外的地方,因此有些活动就分开了。男会员有时喜欢玩法国式地上滚铁球游戏,或郊外散步。

    下午这段时间,午睡后我喜欢一个人去寻幽访胜。维纳斯克是四面环山的山谷,有一条小溪向外流出去,东南西北都有不同的景致。小溪的上游两岸都是葡萄园或果园,小溪夏天常是干枯的。向西望上去就是山上的古老小村及古圣堂,在溯溪而上有一尊圣若瑟小石像,会员们常喜欢走到这里,祈祷片刻,然后回去。顺溪而下,除葡萄外,路旁有不少野生黑草莓,又大又甜。再往前走就到大陆上,往亚维农方向去。生命之母门房前世整个中心的车道入口,过了小溪有步道,可以上山顶小村。夏天周日,村民常有市集,八月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妇女们将香花收集起来,用棉布缝成袋子,做成香包出售,或作出各式各样的香品,这种香花还可以提炼出香油来。市集还有绘画、木雕、陶瓷、草编、蜂蜜及各式艺术品出售,连大小颜色都非常艺术好看。

    生命之母后山坡也是葡萄园及果园,比较陡的小坡,即是树林或岩石,岩石中有不少山洞。七年前贾彦文主教曾带我们拜访过一位在小洞中独居修行的修女,因为她是隐居独修,不喜访客,由于我们是远道而来,她才愿意见面。今次再来,想去看看她是否仍在,相信她不会见怪。依稀还认得入山的路,但到了岔路口就记不清楚了。幸好摸索了一阵,就找到那条小径,在树丛中蜿蜒到了她山洞前的入口,有一粗木拦着,写了她的名字尚塔修女(SisterChantat),应该没有错了。通过横木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她的栅门。门上有一个大铜铃及小十字架,拉了几次铜铃没有人应声,可能她外出跳水或种菜去了。于是攀上石级,推开栅门,到那山洞门口,那个大十字架仍立着,门前有一片小小的菜圃,由山洞伸出来的烟囱静静的,向透明的窗门内看,暗暗的,突然有一个人影冲出来,我吓了一跳,她也吓了一跳,就是尚塔修女,我连忙说抱歉与问候。修女传了一身灰色长袍,布巾包着长发,面色红润。我自我介绍了很久,她都想不起来。我的名字她还有点印象,最后她拿出我们寄给她的照片才认出来。

    尚塔修女虽然不是生命之母的一员,但她隐居在这山上,就有她特殊的意义,而且她的独居修行,更可以使人对静观祈祷增加信心。尚塔修女以前曾加入隐修院,但她觉得在隐修院里,仍然过得太好,照顾得太周到,吃饭、生病都不用担心。后来她离开修院,度隐居独修的生活到现在有二十五年,有一年多在圣地耶路撒冷,二年在日本,1986年才到这个法国南部偏僻的山上来,一个人单独在这个山洞中生活。开始时也有一点害怕,觉得自己力量不够,只有完全依靠天主。因而慢慢体验到“先该求祂的国,其他一切就不必忧虑”这信德的力量。因为是独居就没有俗事烦心,所以能专心一意瞻仰天主,赞美天主,时时都能见到天主。天主的爱自然而然的就会由内心流露出来。而与天主的爱结合,感觉到平安与喜乐。她的山洞不大,大约不到二十平米,洞口用附近的方石块,围了一堵墙,留了门和窗,地上也用小石块铺得平平的,一边是一张床及书架,另一边是炉子及食物架,发了一瓶瓶的豆芽菜。中间墙上放了耶稣圣像和蜡烛,就是这么简单。她平时打些毛线裤子,卖了去买些食物。她虽隐修独居但仍关心世事。她也谈到东西方灵修、教会福传本地化,也知道中国现在的领导人等等。离开之前我们一起为中国队和平统一而作了个祈祷。

    这附近山上还有不少隐居在山洞内或石堆穴中的人,只要到远一些的山中就能遇到。有一天我往东南方向的山区走去,一路轻松愉快,偶然路上看见一两个烟盒和烟头,心里一阵难过,心想为什么世界上所有吸烟的人,都是这个德性呢?走了几公里后搭上一辆便车,到另一个山谷Sénanque,有十二世纪西斯特派(Cistercienne)的隐修院,他们是反对当时教会奢华腐败而成立的。教堂的建筑力求简朴高雅,四周墙上没有一点画像或装饰,只有祭台正面暗暗的墙后又三个光亮的窗,代表天主圣三;地方拱圆表示由人到天地圆满,在这里静坐祈祷更容易专心。那时的隐修士都是席地而睡,祈祷姿势即有五体投地、或四肢贴地成十字形。近年有些隐修院再次有修道人前来。这修院外种了一大片紫色的香花田,他们就是靠这些香花,及一些书籍圣像来换得生活。这一天想不到会有这么多游客前来,我特别去看看他们的后院,种了不少蔬菜,还有很大的南瓜。在山坡上注意到圣堂的屋顶是用石片盖的,厚墙用的大石块,都刻有石匠的标记。六时是修士们的晚课,可以由边门进入,跟他们一起诵读祈祷。在回程途中,天色已晚,等了约半个小时,才有人让我搭便车回去。

    生命之母除了在山谷中的总部外,还有几处步行就可以到达地方,如三公里外地修道院,由旧的修道院重新修建的,为培植自己的神父修士用。山上另有男会员的宿舍和会员父母的养老院,每个地方环境都很优美,也有各自的小圣堂。会员另外在不远的城里负责男女中学、小学及幼儿园,作为团体的事业。

    在维纳斯克的生活中,为我比较不能马上适应的是凌晨的祈祷。有一次醒来时,大家已经祈祷完毕回来了。因为我已很久不带手表,时间只是大概猜测的,后来一位会员借给我一个小闹钟,才解决了这个问题。又有一次我如时起来,除了灵修中心的后门,空气很冷,精神为之清醒,按亮了路灯,上后山圣堂去,黑黑的没有一个人,回头遇见一个会员,才知道庆日的第二天取消了这晨祷。

    八月为生命之母有不少庆日,十四日是他们的大日子,有男女会员及神父奉献发愿,有初愿,三年复愿及终身愿等,真是喜气洋洋。因为我常和男会员在一起,所以送了他们每一位发愿的,一小块由花莲盐舍带来的大理石,上面写了简单的祝福句子。十五日圣母圣天节也是法国的假日,中午的大礼弥撒,有很多亲属及邻居来参加。之后还有大聚餐,餐后宣读世界各地会员及负责人的贺电。二十四日是生命之母被教会正式承认的周年庆,在新的修道院,举行教宗《生命通谕》的讲演,并户外野餐,这几天可算是这里安静中比较热闹的日子。

    八月底他们的避静渐渐结束,在学校服务及机构上班的人,也陆续要返回工作地,我也准备离开,继续带着同行的人到法国其他团体去参访,走前我们亲自摘了几串甜葡萄一路上回味这里的生活,我喜欢这里自由宁静的山谷气氛,有很多可以独处省思的去处。我在盐舍多年,也一直在营造同样宁静的气氛及独处的环境,可是眼舍地方太小,因此使我对维纳斯克羡慕不已。

    这团体的成员都成熟、诚恳,各有深度。虽然不是出家修道人,但都有修道人的气质。我注意到他们/她们在外表衣着上,都有一些共同点特色:女的是短发,有领短袖衬衫,束腰过膝素色长裙。男的也是短发,有领T恤或短袖衬衫、长裤、凉鞋。其实就是卸下道袍的修士修女。生命之母也有自己的歌曲,一位神父会员创作的,着重和声,缓慢、优美、柔和,很配合静观精神。静观精神是这个纷扰的世界需待提倡的,生命之母的会员各自在工作的环境下,度静观的生活,这证明是可行的,有兴趣的人可与她们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