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圣鲍斯高的母亲  玛加利大妈妈小传
    灵修小丛书 29

    圣鲍斯高的母亲(玛加利大妈妈小传)

    生于1788年4月1日

    终于1856年11月25日

    一 玉洁冰清的少女

    在伟人的行实上,尤其是在圣人们的行实上,常伴着一位女人。譬如圣本笃有司哥拉狄加妹妹;亚西西的圣济各则有圣加辣,她爱圣达尼盎堂的简陋而不爱家族的显赫;圣鲍斯高则有自己的母亲,这是一位天主特选的母亲,天主愿在她的胎中产生一位圣者。

    圣人们的道德是从母乳中汲取来的,因为母亲早已有着那些德操的胚子,到了儿子手中才发扬光大而登峰造极。

    圣鲍斯高未出生之前,玛加利大.鲍斯高已在天主的路上迈步前进着。她是一位谦卑而伟大的女子,外面看来是穷苦的,但却有着最大的财富——圣德;她虽然目不识丁,却充满着圣智,使人成全的圣智。

    玛加利大是塞拉城加比奥镇人;那镇是在彼蒙省亚斯的.新堡地方。生于1788年4月1日,父名麦尔基阿力.奥其纳,母名陶美尼.波素,兄弟姊妹五人,她排第三。

    她的孩提时代正是一个混浊的时势。当她只有一岁时,就爆发了法国大革命;九岁时,听见人家讲亚斯的镇的民众发起暴动,反抗加禄.厄玛努四世;她看见本村的青年起来拥护国王,后来国王退守撒丁,玛加利大又看见那些农夫武装起来,反抗共和国的侵略者;结果农夫全部被法军歼灭了。

    这位女孩子,天资活泼,性情敏感,看见一切很是难受。

    她的父母都是良好的教友,他们用天主的法律来教育她,用主的法律管理着她的每一个行为。她的照片只留下一张,而且是上了年纪的;从这照片看来,她少年时该是秀丽的——一张端庄的脸儿,一双灵活的眼珠。她是热情的,而当时的环境也是很易使人堕落,在理她应该觉得青春享乐的需要;但她觉得这享乐能叫她离圣德之路,她马上躲避开了。她的女伴唤她道:“玛加利大,跟我们来跳舞吧,人生于世青春不再!如今不享乐,到什么时候才享乐?”她却门着眉尖,竖起食指词严义正的警戒她们说:“当心,跟魔鬼游戏,准的不能同耶稣.基督一道享福!”

    女青年们的狂欢,往往是一颗给蜜糖包着的黄连,一场哈哈哈,换来的只是满肚子的忧疑不安;当下有几个,俯着首,面红耳赤的,回去见母亲。附近的母亲们都替玛加利大祝福,因为她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女子,同时又是她们的女儿的好伴侣。

    她也和男青年们来往,但她却知道怎样应付他们。在乡间,两性间的关系和在城市内的完全不同,他们的生活是很接近的,因为他们常在田间工作,而且生活的范围也不很大,一块地往往就有好几家人住在一起;男女之间也用“你”的称呼,对于女子又没有什么防闲;这一切都是足以使二十岁左右的男女青年们熟厮混在一起。

    那些比较明智热心的女子,自然不高兴这种恶习。她看见了男青年们,并不会面红耳赤,更不会俯首示弱;她并不生气,也不破口大骂,只是机警地灵巧地对付他们。

    主日早上,有几个男青年等着陪她到圣堂去。她并不说出抗拒的话来,恐怕会弄巧反拙;以后她便早些往圣堂去。

    好几个主日这个方法倒是不错。那几个青年后来发觉了,也提早来等待她。她又另有巧法对付他们,使他们再也不敢来。她佯作陪他们一道去:“你们愿意来吗?那末来吧!”

    圣堂离家是颇远的,先要下到深谷,再次爬上一大段山路。她颇健步,走起路来,比男子们还要来得轻快,她越走越起劲,把他们抛在后面;一口气走到圣堂门口,回过头来,看见他们还在老远的山脚下,不觉好笑道:“我倒会拿你们来开胃呢!”

    而那些所谓年轻力壮的青年们,弄得气喘喘,满头大汗的说:“我们不愿意弄坏我们肺哟。”

    她这样巧妙地获得了胜利。

    二 无畏的农家女

    她是一个富有胆色的女子。还在女孩子的时代,已经好几次显出她的胆色过人了。这里只提一个说说吧。1804年,拿破仑把欧洲弄得天翻地覆。在她的麦场上,一大堆的粟米曝晒在阳光下;这是一年血汗的结晶。突然来了一大队敌人,他们踏遍了附近的田地。当兵士们一边去休息时,那些战马走到她的麦场上,如入无人之境,逍遥自在的啮着粟米。

    她并不畏惧那群畜牲,倒勇敢地走近去推开它们,继而用手拍它们。但它们看她的敲打当作柔抚,依然安闲自若地继续吃它们的点心,于是女孩子转向有灵性的人们,盼望至少他们会懂得自己的意思;她尖声嚷着叫他们把马儿拉到别处去,因为那些粟子是她家一年血汗的结晶,若给它们一顿大嚼,自己便得挨饿了。有好几个兵士走近来,用仰天大笑来回答她的说话,口里哼着iaia!她又好气又好笑,便也高声和着bobo!据她的言,boia的意思是下流痞、贱骨头、无耻之徒。

    圣人的忍耐有时亦会山穷水尽,我们的玛加利大的忍耐当然也是“有限”的,她的忍耐过了限度,便说:“对了,你们尽管哼着你们的iaia我,却接上我的bobo,那么你们不是boia,不是一个个的下流痞吗?你们这些丧尽廉耻的东西,来窃取我的稼穑,你们是无耻之徒,你们至少该懂得这个。”

    他们明白不明白,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们还是顽石似的躺在那儿。马儿依旧大嚼其粟米,好象是稻场的主人翁似的。呀!说话不够,落手打也不够吗?一枝三叉耙于是乎飞舞起来,木柄还不够滋味吗?于是转用以齿!

    终于,无灵的畜牲,也懂得人的意思了;起初畜牲四散奔逃,继而兵士们,也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便没趣的跑了。在稻场上,剩下了我们的凯旋者手拿三叉耙,好不威武的站在那里。

    三 贤妻

    玛加利大本想跟着爸爸妈妈度过一生。但天主却愿意她结婚,因为她只有做了母亲,才能完成天主给她的使命。

    一天她该离开她的小丘,到另一个小岗上,在那儿开始她的新生活——从加比利奥到碧基去。碧基是一条小村,地方不大,只有几家人。在一家人中,住着方济各.类斯.鲍斯高,他为人敦厚,良善朴素好像她一般;这人是主预定给她的,因为从他俩的联合,将产生一位干出轰天动地的大事业的圣鲍斯高来。

    方济各.鲍斯高的妻子死了,家里只有一位年老的母亲和一个小儿安多尼。碧基距加比利奥不远,玛加利大贤淑的名声钻进了方济各的耳鼓里。方济各自忖她正是自己理想中的贤妻;一则可以奉侍老而多病的母亲,二则还可以教养小安多尼,这是一举两得的理由。他俩不消说在附近的市场上是谋过面的:但他却不愿用小说式的手腕去物色她,他直截了当的迳到她家里去找她,请她的父母让她做自己的继室。

    少女方面,似乎有点“依依”,不想离开父母、房子与待她教育的小弟妹们;同时还有别个声音在呼唤她呢。但到了听从主的声音的时候,于是她俯首顺命,接受了这个继室的责任。小弟妹倒也乖巧,许下自会替她帮忙家中大小事宜,她这才放下心来。婚礼就在1812年6月6日举行。

    当下她是20岁,方济各28岁。新妇到了新家庭里,把新的儿子和家姑当作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母亲;所谓上孝下慈,贤妻良母,她诚可以当之而无愧。不久他们的爱情被天主祝福,生下了一个小小的受造之物,小若瑟。两年之后,又生了另一个挺美丽挺神圣的受造之物;我们的小若望。小若望出生的房子是平平无奇的,父母虽是庸碌的农夫农妇,而他将来所发的光,不但光宗耀祖,而且光荣圣教,显耀祖国。

    但他们的天伦之乐却不能持续许久。圣人生下来两年后,天主便夺去了她的终身好伴侣。她自己要独力维持生活,教养自己的儿子;家姑已年高七十,且又病魔缠身,需人服侍。但玛加利大,却安心依靠天主。

    谁料祸不单行;那年正是欠收,天旱枯死了一年来的血汗的结晶品,农夫们踝足踏遍了所有的大小圣堂的门限,哀号天主垂怜。玛加利大目光远大,千方节省,百计营求,预先积蓄了一点可以过荒年的东西,而且谁在贫穷方面胜过她的,还可以得着她一点儿帮助。

    四 纪律与爱德

    荒年终于过去了,她便开始从事田间的劳作;不单是妇人们所作的,就连只有男人才能操作的她也去干。她亲自把收成的农作物上仓,很小心的贮藏起来,足够为一年的之用。她的节省并不流于悭吝,而目的却在救济比她更贫苦的人。她使儿子们习惯吃硬面包;虽有满树果子,是不准他们沾辱;多作的用品一概施与穷人。

    “有余则以施贫乏”。每次看见有多余的东西,她自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说话来。玛加利大对于穷人不但施以物质——面包金钱之类——,而且还施舍真实的爱德。贫苦人常常会接受到她宛尔的一笑。在她方面,能够施舍一点什么就是无上的快乐。

    她的房子容量并不大,但是方便之门却常是大开着。房子在树林中央,她是强盗小窃出没之区;她以慈悲为怀,不分强盗小窃,有来必收,给他们一点爱德,运用一点仁术。但是玛加利大之意不在乎面包,不在乎房子,而在乎拯救他们的灵魂,给他们一言半语与乎改过自新之类的说话。有时就由于她的一言半语,使他们改过换面,悔过自新。

    玛加利大若不是严于律己,也不会干出如许的善举来。她在各事上,都散布着纪律,同时也不断的灌输给自己的儿子们。所谓严于律已者无他,就是与贪饕、安逸自在,宽于待己,追求一己的快乐等宣战。工作便是最厉害的武器。她勤敏的工作,什么菜肴都觉可口,树叶做枕头比软绵绵的枕头更觉舒适;早上从不许太阳找到她还躺在床上。所有的时间全都贡献于工作,以致没有时间料理自己个人的事;后来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她是一位先行后言的妇人,所以她的道理是能结好果的种子。鲍斯高毕生是一个工作不息的工人,就是从母亲膝下学来的。他非常看重工作,他认为爱工作乃是强有力的为获得灵魂,又是教育自己有他人的一个重要因子。

    五 天主见你

    工作该伴着向慕天主的思想。玛加利大自己活于这思想中,她使亲近她的人活于这个思想中。天主在她的说话上。也在她的行事上。在各场合上,她会得利用天主的圣召,引导儿子们的心。“天主见你”!这是常浮在她唇间的一句话,她深信这话的效力。尤其是当她发觉三个儿子有点沉思的样子,即恐怕他们的心里有点仇恨、一个欲望、或是一个不愿意告诉母亲知道的思想、或是疑惑他们不肯说出真话来,那时她便使出“天主见你”这话来。

    她利用一切的机会使儿子们联想及天主。无论遇到什么,她常教训他们在天主身上找出理由。若是年成不好,便教他们不要灰心说:“天主给了我们的,也替我们收回去了。祂是主人,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合理的。”若田地赠给他们大量的麦与菓子,便感谢天主道:“天主给了我们日用粮,我们应该感谢祂,多多爱祂”

    六 儿子的奇梦

    俗语说:“人格是在母亲膝下养成的。”她不是哲学家,也不是大演说家,她却将这个培养圣人的责任,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上,并不觉得什么重压。她的母爱是自然的,正如一只在枝头上唱着飞着的小鸟,一朵茂放的鲜花。

    当她发觉自己的儿子是一位圣人的时候,她不觉得责任重得掮不起来。因为她首先圣化了自己,获得小圣德,在儿子身上这小圣德发芽、生叶、开花,结出伟大圣德果子。这正好应验了圣经上的说话:小种子埋在地里死了才能生出丰满的麦穗来。在她身上我们可以看见三种特征,这些特征也印在鲍斯高的伟大工作上:就是神贫、爱德、圣德。她在儿子们的心上以奇妙的眼光,看出他们的思想;这种奇妙的眼光就代替深沉的神圣学问。

    她虽能猜透他们的心思,却愿意他们自动的对自己剖心置腹。

    她说:“你们的内心,该如同外表那么清洁,在灵魂上不应有什么是不是洁的。”

    鲍斯高神父后来也这样给自己的青年们说,却鼓励他们告解时明告己罪;他唇间飘着微笑,锐利的目光却透入他们灵魂的深处,洞见他们的罪污。

    玛加利大是一位手段非常高明的女教育家!她所采用的法子,往往好像是直接从天主来的。

    若有劝责纠正儿子们的机会,总不肯放过,但犹以为未足,她最关心的倒是自己的训言有否获得相当的效果。对于三个儿子。一律平等看待,无分彼此;但她却会因人制宜,按各人的脾性,投以相当的药石。三兄弟的脾气是风牛马不相及的。譬如安多尼,一不从心,便要闹的合家天翻地覆,施用武力,破口谩骂,应有尽有。她首先采用柔和之道柔化他;几句好话;若是工作干的好,来一个甜美的赞赏——因为工作方面,他的效力时超过一般人——,待他怒气消了,玛加利大才乘机将压在心里的说话一古脑儿发泄出来;因为他既然有勇气犯过,自然应有勇气接受纠正;有毛病便指出毛病,有优点也不加以掩饰。当然,在他身上,优点是敌不过毛病的。这一来,安多尼这条硬汉也就被软化,感动了。

    好若瑟却不然,天生就一副好品性,即使给人剥了皮也不会生气的。玛加利大却爽直的给他是说是,非说非,不过非说非的时候是少见。小若望年纪最幼,玛加利大有先见之明,老早嗅出他若在田间工作,不免冤枉了他的大好天才,知道他将来准的会干出一番轰天动地的大功业。

    小若望仅仅到九岁的时候,作了一个饱和着超性的奇梦;六十多年之后,在罗马祝圣圣心新堂时,他的回忆翻回这个梦来,令他感动的眼泪盈眶。梦是这样的:他仿佛在一个颇广阔的运动场上,中间有许多互相厮打,谩骂天主圣名的小孩子。他初时想用拳头来教训他们。一个神秘的男子给他显现出来,教训他说,拳头的教训是没有用的,倒是良善与爱德,会将他们变成驯良的小羊。

    小若望问他是谁,他却三曲四弯的说:“你母亲不是教你每天三次问候一位太太吗?我便是那位太太的儿子。”猛然,从他身旁现出来一位天生丽质的贵妇,身上披着一件眩目的袍子。

    “你看”,那个说。

    好不奇怪!小若望只见那群小厮童脱胎换骨,变了狗、猫、鹅。

    贵妇说:“这是你将来应该工作的田地,你该变成谦顺、勇毅、壮健;你看见这些畜牲做了什么,将来你跟我的儿子们,也要做一样。”

    再来一次奇怪!畜牲们竟变成一群羊羔。

    贵妇添了一句:“时候成熟了,你自己会明白。”之后便隐遁去了。

    早上小若望将奇梦告诉家人知道,安多尼哈哈的干笑说:“你将有资格做贼寇。”但良善为怀的若瑟,却不以为然:“不,你也许要做牧童。”祖母摆出一副老经验的架子摇头:“别信梦中的事。”只有母亲却参透了先知的意义。她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儿子的,由于感动而焦黄的脸儿,缓缓的说:“谁晓得你不会变成一位司铎!”

    但鲍斯高由于谦虚,并没有说出那句:“你母亲每天三次教你问候的那位太太。”这样,地上的母亲便将小若望领到天上的母亲跟前去!

    七 两颗心

    这奇梦乃是上天的预告。玛加利大确信那准是上天的预告,直觉着主的手准的会帮助儿子实现那奇梦。但是身为母亲的她,也该给予他一臂之力,就是应该协助儿子完成那艰巨的使命。她虽是一位目不识丁的村妇,却有着奇然的神智,不用读书而能应付自如。

    这种神智启示她:加比利奥的小学对于在田间工作的小孩子当然够用,对于小若望却不够。小若望应该继续读书,俾更能明了行善的方法,能更扩大他工作的范围。障碍物沿途散布着,坚忍与谦逊却协助他战胜了一切。前母的儿子安多尼看见他不到田间去劳作,已经表示反对,说自己做开荒牛,而小博士——小若望——却写意的读死书,安逸自在。母亲便安祥地,但同时却坚决地,叫小若望度着半农半读的生活。

    读完了小学,玛加利大还要来一次决斗。她的果毅决心本来尽可以克胜安多尼的反抗;因为她是一位要干便干到底的妇人。但她却不愿意太强制,因为生怕这一来将使安多尼永远作小若望的死对头。

    她常设法平息安多尼的狂怒,因为安多尼生就一副燥脾气、粗鲁、不安静,一天一天的,一时一时的长期战斗。但同时小若望也得走自己的路。那年的九月,幸亏姆利约铎本堂的宽宏大量,教他读拉丁与意大利语,同时还解了他超性生命的渴。在春天,安多尼的敌意更形尖锐化,玛加利大便让步了。但是到了冬天,安多尼还是固执地反抗小博士的写意生活,这时她变成坚决果敢,再也不退让了;她决意叫小若望离家,到外面去找个主人,好找块面包吃。

    小若望离家的日子是1828年2月。他只带着几件衫,几本宗教书,并带着由母亲灌输给他的依靠天主的心。从山岗的高处,玛加利大目送着远离的儿子,爱子之情把她的热泪从眼睛里压出来。那天的晚课她添上了:“我主,您使小若望找到自己的日用粮吧!宽宥安多尼,因为他并不知自己的过错。”

    母亲已经使他习惯了工作;小若望为维持生活,曾经换过好几个主人,他当过牧童、铁匠、咖啡店侍役、饼干店的伙计等。母亲教他用少材料造多东西,习惯不爱多余的物品;他读书的时间,是从休息与睡眠的时间里偷来的。

    母亲在无形中将神贫的精神注入儿子们的心中,她至死没有舍弃过这神贫。后来若望迟疑着不知穿方济各会衣好还是穿司铎的黑长袍好,玛加利大以超常的严厉,以命令式的口吻说:“你尽管跟随圣召,用不着观望他人,我在你身上不求什么,不要什么。你要记好我生于神贫,我愿死于神贫。而且我给你声明,若你决意作世俗神父,不幸而致富,你该知道我不愿看你。”

    “致富是不幸!”这是何等高妙而单简的真理!这些固定了若望全部生活的形式。假令儿子致富了,她不肯去找儿子;但他做了神父需要母亲帮助,身上只有一颗依靠天主的心与穿着的衣服,她却愿意跟儿子一同去多理诺。她抛下了自己的土地,她的东西,她的习惯,抛下了若瑟及小孙子们;小孩子们看见她走开,都放声大哭,她将结婚礼服,一些服饰,和日用的东西,裹在一个小包里;跟着儿子——委实是她的灵魂的儿子——跣足朝多理诺进发。在儿子跟前,展开极辽阔的工作的田园,远及全欧及美洲;展开在玛加利大眼前的只有多理诺,唯一的站,末了的目的地;只知道有一个使命要她完成,这是鲍斯高神父心里最初生出来的使命。

    八 将要实现的奇梦

    若望最后几年的学业是在基爱利的修道院里完成的。他得着多理诺总主教法兰苏尼的引荐,获得免费学位。新堡的本堂神父理沙诺和教友联合送了一袭黑长衣给若望。若望谦下地接受这恩典,看那是为达到天主给自己划定的目的的法子。

    1835年11月26日,他穿了黑长衣。这天之前,快要离开母亲的时候,他很感动的听着母训。母亲给他说:

    “你要记好,并不是用衣服,而用道德光荣你的地位。若你将来有一天疑惑你的圣召,在玷辱这衣裳之前,你首先把它脱下来吧。我宁愿我的儿子是一个贫苦的农夫,不愿他作神父而不善尽自己的本份。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将你献给圣童贞;你开始读书我会劝你求天主之母助佑;如今开始你的铎品生活,我叮嘱你传扬玛利亚的敬礼。”

    玛加利大虽是坚忍的妇人,但说到这儿,泪关也关不住了;她哭是因为她极可爱的儿子远离自己,但她更感谢天主,因为天主俯听了自己的内心的祈祷。

    暑假时,若望回到自己童年时代的家里,在那儿他的母亲带着结婚的花走进来,而父亲却从这里带着坟墓的花被人抬了出去。夏天,他的积劳的虚弱的病体,由于故乡的田间风味,清新的空气,充足的阳光而全部复元;他的心灵却被母亲高超的柔饴的谈话而更提高起来,这些谈话大有天堂的色彩,好像前此的几个世纪,圣妇莫尼加与儿子圣奥斯定,在阿斯庇亚的绿色的聒静中两颗心灵整合在无限的甜美的交流中一样。

    1841年6月5日,若望在多理诺的圣五伤方济各小堂内举行了首祭。数天之后,6月10日,圣体瞻礼,在新堡举行隆重的大礼弥撒与圣体出游。那天晚上,回到老家去。他自己后来写道:“我再次见着童年时代发奇梦的地方,禁不住流下泪来。”母亲也不敢明明给他报告他未来的使命,只给他说:

    “你牢记,开始举行弥撒等如开始吃苦头。你也许不会马上理会这个,但渐渐的你会看见母亲给你说的是真理。我相信你天天给我念经,无论我死了或是活着;这个为我够了。从今天起,你只想救人灵魂,不必顾虑及我。”

    圣人后来每天在引自己到圣德去的苦路上,常牢记着这些预言。

    若望司铎的梦也是天上的默示,他将把羊群、恶狗、猫、鹅变成驯服的羊羔。他童年时代在出生地给小孩子所行的宗徒工作,如今再次实践起来。在大都市中,有着无数的诱惑的牺牲者,有着无数的腐败的环境,无智识,空闲。他到处去找牺牲者,在家庭里,医院里,监牢里与及十字街头,他想若用爱德及和蔼的手段,可以拯救他们;他决意将他们收容在庆礼院里去。

    他理想的工作是在那年无原罪始胎瞻礼开始的,第一座庆礼院就在圣五伤方济各堂侧;听他教要理的第一个孩子是巴尔多禄.夏里来。

    在他开始困难的工作时,天主的母亲来帮助他。母亲玛加利大到了后来才作那些顽皮孩子的母亲,但那时孩子的数目已相当可观了。

    九 大家庭的第一张床

    每种伟大的工作,最初的时候总免不了困难、障碍、敌意。鲍斯高忍受着一切,初时是他独自承担一切,稍后母亲好像一位护守天神似的,在他身旁慰勉他。祈祷院迁到济良所,之后又迁到圣伯多禄坟场,由坟场到摩拉西附近的圣玛尔定堂、摩力达、最后才定居于毕纳地。

    在这里玛加利大找着了他;圣方济各撒肋爵祈祷院从此再也不迁居了。我们认为全世界各地的慈幼会学校那种和乐可爱的家庭精神,乃是从这个小家庭产生出来的;在这小家庭里,我们的会祖有着一位精明的女顾问——他的母亲。

    小家庭内,什么都短缺,首先要给小圣堂预备点东西。要买又没有那许多钱所以小包裹内,剪刀也得带一把。她微笑道:“谁会想到这些是我结婚时带来的东西,现在也要拿来用呢?”她从自己的粧奁里取出了给圣堂及给神父用的布块,又将自己的装饰品与及颈串卖了去装饰祭台。如今她真是再穷没有了。但母子之心却当有着天上的美德,而且准备大开那贫穷的家门,给一总无依无靠的青年们一个宿处。

    晚上为收容孤苦无靠的青年的一个角落总算有了。但是在起初。他们的好心只换得一把失望;因为最初来睡觉的青年们,翌晨将所有的被盖通统拿走,但玛加利大跟儿子一道祈求天主,使天主感化那些没有心肝的青年。

    她收容了第一个难童,五月的一个大雨的晚上,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来敲门,求一点吃的东西和睡觉的地方。玛加利大帮助儿子将几块木板放在四条砖柱上,木板上放着一张盖被。这是第一张床,不久又放第二张,第三,第四…一次玛加利大忍不住轻声怨怼道:“若再来一个孩子,可再没有地方了。”

    “一个角落总可以找到的罢。”“在你的房子里吗?”

    “不,不需要这个,我们做要会随机应变;我们有一只大箩,里面放上一块板,小孩子身体细小,尽可以舒服地睡在里面,好像一只小鸟睡在笼中。”

    母子笑着替新来的孩子预备了一个“笼子”给他睡觉。

    十 障碍与胜利

    主的手亲自来协助这工作,恶魔每次见了天主的善工,少不免要加以障碍,但天主的工作,尽早总得凯旋。

    甚至有人想结果圣人的宝贵的生命,有些凶手,视圣人如眼中钉,多次想结果他。玛加利大为救儿子于生命的危险中,常用玫瑰经当武器,天上的母亲每次都俯听了地上母亲的祷声。那时候,有一头神秘的畜牲,但准的是真实的:那是一头巨大的犬——灰奇,它来无踪,去无迹,不吃不喝,不怕人打,神勇有力;每次圣人遇险,它便及时把圣人抢救出险;危险一过便又不见了。一次多年不见了,突然又在多理诺的郊外作最后一次出现,以后再也不见了。它先后三次救了圣人的性命。一次是横躺在门口,拼命地狂吠着,不准圣人出外,圣人便领它进祈祷院里去,大家都可以看见它。许多年之后,一次,圣人夜间在旷野中正在寻不着归途之际,心里渴愿着灰奇来保护自己,忽然看见它显现在眼前,一直陪圣人到朋友的家里去。

    末了一回,1883年,另一个极黑暗可怖之夜。在布秋既拉镇上,灰奇再次现出来,领圣人到康衢去,自后不复见了。

    仇敌们不但伤害他本人,还加害于祈祷院。1852年,2月1日,当他正着手建筑一座房子,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新校舍的一翼完全倒塌,也连带的损坏房子的一堵墙壁。

    倒塌的巨响传得很远,使人们都震惊起来;倒塌之前,圣人正在房子里;圣人的母亲没有睡觉,只是不断的祈祷着,好像预先知道了会有横祸飞来似的。在那房子的一角,开了一条大缝,但圣人却得救了。

    从她的唇间发出一声尖叫,一声热切的祈祷:“主啊,谢谢你救了他的性命!”

    她的声调在空中颤抖着,但她的双眼却闪耀着天上的愉快。

    十一 玛加利大妈妈

    孩子们越来越多,他们很爱圣人和玛加利大妈妈——在祈祷院里大家都这样称呼她——,但孩子们终究是有着孩子们的淘气,有时闹得好妈妈又好笑又好恼。他们把曝晒在太阳下的东西弄脏了,踏遍果园菜圃,把衣服弄坏了又不晓得补缀;遗失手帕、衣服;把厨房里的东西拿来玩耍,好妈妈往往要费半天工夫才能找回来。

    “我当日在家里,并不是这样的。我要回老家去,平安地过我的残年。”

    圣人感动的注视着她,一声不响,只给她指着墙上的苦像。玛加利大妈妈的眼睛立时满了泪珠。那天起,从她的唇间再也没有流出过一句怨怼的话。

    十二 朴素

    她独自一人要包办一切;包办厨务、衣物房、祈祷院里的管理。她还协助着儿子教育青年;唇间常常浮动着微笑、舒坦。她说:“该以喜乐的精神来服侍天主,”她自己就以身作则。儿子不在时,她便去接见客人。有些人还特意来拜访她;圣人的名声一天比一天显赫着,人家自然也会讲及圣人的母亲。有时也会来些大人物,玛加利大却不慌不忙,神情安闲地与公爵贵人周旋晋接,态度雍容,颇有大家风度,坐在那葬在一大堆衣服下的椅子上。她要使客人坐下来,便得“发掘”给埋葬了的椅子。有时她竟会说:“要是先生们不见弃,那末待我先念三遍圣母经吧!”

    因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一边工作,一边念经。

    有些人本来只想坐片时就走的,却逗留了大半天。她的朴素是一种无可抗拒地吸引人心的液体,也有人面对面的跟她谈起哲学、神学、政治等大问题,为看看她怎样应付;她倒能应付裕如,没有半点局促不安或是哑口无以应付的神态;她的答话虽是简单,却是深沉的,没有丝毫演说家的架子;从心里掬出什么口里便说什么;若是没有那么自然,她也会谋补救之法;一句成语、一只美丽的故事、一句轻松的幽默的说话,尽够给自己解围。

    朴素乃是她的特征。她替人造福,也是朴素简单地,正因为朴素,她的爱德的行为,更有价值。在鲍斯高所干的大事业都印上平淡无奇的朴素。在家里烧饭淘米,与作一件掀天动地的大事业,对于他有着同样的重要性。在说话写作上他常找“不假思索的说话”,因为——他以为——那是最有效的。

    一天鲍斯高给母亲念一本自己的作品,上面称伯多禄做Clavigero“持钥匙者”。

    “Clavigero是一个什么地方?”

    鲍斯高笑道:“这不是一个地方;这名字解说是‘持钥匙者’”。

    “你若这样说;人家易明白。”

    十三 俗语

    玛加利大天生就一副教育青年的倾向。她从前怎样教育了儿子们,如今还是这样教育一般的青年。她晓得对付五光十色的脾气。她的责斥中,常调上一点赞美的香料。她的微笑与她的源源不绝的幽默,俏皮的戏谑与现成的俗语,乃是她教育的利器。

    玛加利大的谈话,活泼流利,圆转自如,针锋犀利,中间常镶着轻松的成语。

    鲍斯高再次听着母亲给孩子们说这些教训时,便会联想起自己幼时从她口中听着的同样的教训来,不禁大为感动。

    玛加利大妈妈若是看见一个从前良好的孩子,如今变成顽皮不听命,她便会吐出一句俗语:“谁愿跌就跌,谁愿升就升。”若是一个青年犯了过失,不肯认错,她便说:“不会洗衣的洗衣妇,总找不着一块好石头。”有时却说:“良心如食品,好人吃了香甜可口,病人吃了,掩鼻作呕。”

    十四 朝着天乡

    玛加利大妈妈,患了急性肺病,病的那一天,对于祈祷院是一个灰暗的日子,那是1856年的11月间。她马上准确的知道自己不久于尘世,很平安地微笑地期待着。那时——当下她和圣神很接近,所以说起话来。句句含有预言成分的——她把对儿子初登铎品时说过的话,再次说出来。她再三叮嘱他在工作上宜保持谦逊,因为那些工作的本身,自然会发出夺目的光辉来。

    “你别找排场、架子、面子。只要找主的光荣,以神贫来奉事祂。许多在一起共事的人,叫人守神贫,自己却不爱守它。你,若望,你要相反,你的善表便是一个好教训。”

    接着给他说及祈祷院的事;说话的明智和远大的目光,使圣的儿子也称奇不置。儿子觉得自己快要失了一个大助手,一个大慰藉。

    到了领受圣事的时候,她请若望帮助自己,好像她从前帮助若望一般。

    “我不能高声祈祷,你高声替我祈祷吧!我至少在心里跟着你祈祷。”

    儿子的声音颤抖着;母亲的双眼钉在他可爱的脸上,她那快要永闭的眼睛在儿子脸上看出他用勉强的微笑遮盖着心头的隐痛,她便打手势叫儿子离开自己。但若望却愿意亲近她,不愿失一分钟的工夫为看着不久于尘世的母亲。他认为自己该陪母亲到天主台前去,因为自己幼时是她引导自己向慕天主的。但母亲看见他的痛苦是那么大,那行将休息的心委实经不起这种痛苦,于是再唤他,求他说:“你痛苦。我见你痛苦,我的痛苦更加厉害,尽有人陪侍我。你去吧,为我祈求;我不求别的。再会。”

    儿子不得已,只好听命走开。他当下再也不能含忍着泪珠了。早上三时,哥哥若瑟来告诉他,他们的母亲,整个祈祷院的妈妈,玛加利大死了,鲍斯高顿时失声大哭起来,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

    这位好母亲,勇毅的伴侣,宝贵的顾问虽然死了,但在儿子身上却留下了她最好的一份。乡下的村妇的品性,一一可以在儿子身上找回来:勇毅、坚心依恃天主、爱德、宽宥、爱工作、严于律己、拯救陷于危险中的青年的神火。儿子也像她一样的朴素可爱,干了轰天动地的大事业,依旧好像是家庭小事一般,毫不引以为奇。

    玛加利大妈妈已死了,但她心灵上的遗产却全部留给儿子受用;儿子将母亲的遗教与范表,发扬光大起来,开出了圣德之花,而成为举世无双的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