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混合式婚姻的挣扎(下)(金柏莉 著)
但我知道若我离开史考特,等于离开了天主。而我晓得,离开天主等于将我推进地狱。天主与地狱的存在对我而言意义太重大了,我不能选择离开。因此,天主在每十分钟内赐我恩宠再忍受另一个十分钟,我因而能留下,忍受更长的时间。

哀歌第三章的这段话,最能描述我心中的痛苦,及我欲在上主内重获希望的挣扎:他用箭囊的箭,射穿了我的双腰。他用砂砾破碎我的牙齿,用灰尘给我充饥。他除去了我心中的平安,我已经忘记了一切的幸福;于是我说;'我的光荣已经消逝,对上主的希望也已经幻灭。'我回忆着我的困厄和痛苦,尽是茹苦含辛。我的心越回想,越觉沮丧。但是我必要追念这事,以求获得希望:上主的慈爱永无止境,他的仁慈无穷无尽,朝朝常新。你的忠信浩大无垠。我心中知道,上主是我的福分,因此我必信赖他。

希望仍在-----不是因为史考特或我的关系,而是因着天主的忠信。上主仍时时更新他对我的仁慈-----也对史考特-----在这段困顿岁月中,他让我们每天获得需要的恩宠。 史考特愉快地体尝天主教事物(虽然他未招摇夸示)。他祈祷时手画十字架;办公室有十字苦像;我无意间听见他与朋友合念圣母经。每样事情都是我心中的刺痛;每一样都提醒着我们之间的不合。

我极度缺乏源于救援的喜乐。有时见他特意压抑心中的喜乐,更令我痛苦万分。甚至当他在痛苦中,他仍能以新的方式-----特别是圣体圣事----拥有属于上主的喜乐。我在祈祷日记上反复问着天主,我的救援喜乐在何处?我知道我已得救,史考特对此也毫不怀疑,但喜乐在哪里呢?为何他的如此坚强? 我非常倔强顽抗-----这是很贴切的形容词。我希望自己愿意去研究,但同时又害怕去做。他会下楼来对我说:“金柏莉,你要不要读一下这段文章?” “关于玛利亚的吗?” “是的。” “不,请你走开。难道你不能找个我们都能阅读和谈论的主题吗?” 和一个学识渊博的改教者一起生活并非易事。(我也许读得不多,但我所听到的神学知识,多得足可让我再拿一个硕士学位。)对他来说,有个心灵相近的朋友,不愿于他谈心,令他非常难过。

此时最困难的,是不明白天主站在哪一边,我看不出来他支持史考特还是我。有一晚,我泪水交织地向天主倾诉心声,在祈祷日记中我写下与天主的“对话”:“主啊,祢在天上是否生气我长期地闹情绪发脾气?还是祢正与我同声哭泣?祢此时正支撑着我还是拉着我往前行?主啊,我并不想使祢与史考特或我对立,但祢的立场究竟在哪里呢?”“我在十字架上,为着你们两人如今所犯的罪而受苦。我是升天坐在宝座上的天地万物之主,我召唤你们度一个象征我与教会之关系的婚姻生活。” “主,在混合婚姻中我们做得到吗?”“不,那不是我的旨意。” “喔,主啊,祢的旨意是什么?我们发现祢的旨意时又该如何奉行?在这痛苦中我们如何能获得最大的成长?我能对史考特,对朋友和家庭忠诚吗?我该向谁倾诉我的伤悲?请再回复我得救的喜乐。愿我有生之年都能赞美祢。喔,天主,请务必治疗我的创伤,令我康复。在此艰难时期,请坚强史考特,引导他走在真理的道理上。”

绝望之感经常降临。史考特以前总是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无可救药的乐观。但在这段时期,我时常激烈挣扎于绝望的边缘。当时我们为自己或对方,砍掉了某些我们所背负的十字架。

有位天主教朋友为我作覆手祈祷,她说她从上主那里领受的话是,他赐给了我们“基督的破碎奥体之使徒工作”。我们在婚姻中所体验的剧痛,相似于因宗教改革和其他教会的分裂,所导致的悲伤和撕裂----天主正赐给我们一份珍贵的礼物,它只会维持一段短暂的时间。我们须试着明了这为我们是有益的。我不知道那是否是天主的计划,但我们的确感受到自从宗教改革后,家庭所遭致的四分五裂。我们分担了那分离的痛苦。社会救援行动促使我们两人一起工作,对我们的关系大有助益。我们并肩一同对抗堕胎和色情文化,籍着一起传教和在友谊中成长,这项行动使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也巩固了我们的婚姻关系。当我们的内在焦点令人十分痛苦之际,它提供了我们某种外在的焦点。

一九八六年圣诞节,我们发现我正怀有另一个孩子,上主给我的讯息是“和好之子”。我不断地说:“喔!主啊,难道这表示她要成为天主教徒?我也即将必须做一名天主教徒吗?”我立刻开始祈祷。 我接着想到的是,这个孩子要如何接受洗礼呢?有个危机存在----我相信婴儿洗礼,但我目前所上的非教派教堂则不然。我一直梦想着由我父亲为我们的婴孩付洗,但我们知道这不太可能成真。然而让孩子以天主教礼仪受洗,似乎承认了她属于天主教会。

这问题实在棘手。我心里挣扎得厉害-----史考特和我从未真正讨论此问题。天主很仁慈地开导我的心,避免与史考特争论。明白史考特是我们家的灵修主导后,我认为屈服自己的意志,让婴儿接受天主教洗礼似乎较为恰当。最后我终于能平安面对此事,我平静地请史考特去与布鲁斯克维兹蒙席商量,安排孩子出生后领洗的事宜。 就在我们的女儿出生之前,我与我的父亲有过一次重要的谈话。父亲是位十分虔诚事主的人。他真的是引导我走向我在天之父的父亲。爸爸他可以感觉到我声音里的悲伤。 他问:“金柏莉,你有没有以我每天祈祷的祷文祈祷?你有没有说:'主啊,我愿行祢要我走的路,做祢要我做的事,说祢要我说的话,舍弃祢要我舍弃的东西 '?”“没有,爸,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没有这样祈祷。”他一点也不知道,我因史考特的改教所承受的痛苦。

他万分惊讶地说:“你没有?!” “爸,我很怕,我怕如果念了那段祷文就会加入天主教会。我绝不要成为天主教徒!” “金柏莉,我不认为如果那样就会变成天主教徒。那祷文要说的是,耶稣基督是你整个生命的主或根本就不是主。你要告诉天主的,不是你想或不想去哪里,而是你愿意服从于他。那对我是最重要的,重要过于你是否会成为天主教徒。若不如此,你那仰慕上主的心灵就会日趋淡漠。假使你说不出那段祷文,就向他祈求恩典,使你能以那段祷文祈祷,直到你能为止。让你的心服从于他吧----你可以信赖他。”他说那样的话得冒很大的险。

连续三十天,我每天这样祈祷着:“天主,赐我恩典能说出那段祷文。”我好怕以那祷文祈祷后,我的命运就从此注定了----我得抛开理智,忘掉感情,象个蠢人般地,跟随史考特进入天主教会。 最后,我终于准备好以那段祷文祈祷,把结果全交托给天主。我发现,是我自设牢笼,天主没将它锁上,反而打开门让我自由。我心狂跳不已。如今我自由了,可以开始愿意去研究,探索,可以再度喜乐地探究事物。现在我能够说,好吧,主,我不是这么计划我的人生的,但祢的愿望为我够好了。祢要怎么处理我的心灵?我的婚姻?我们的家庭?我想知道。

一九八七年比八月七日,汉娜·罗莲恩(HANNAH LORRAINE)出生了。我们无比喜悦地欢迎头一个女儿来到人世,同时,我们也因前置胎盘状况及间断出血的终止而松了一口气。这个婴孩是另一个活生生的祈祷力量的象征,也是我们在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中的永恒之爱的见证。

我去参加汉娜的洗礼时,甚至不知道神是否会说:“韩太太,请你坐在那里,我在这里为你的孩子付洗。”我只知道,为了服从天主,她必须领受天主教洗礼。从我们走进教堂开始,布鲁斯克维兹蒙席便欢迎我,并真诚地邀请做一些举动,说某些话,很体贴地顾虑到我能说和能做的限度。虽然在呼求诸圣时我保持沉默,我心里也不同意他对洗礼的解释,但我仍十分地惊讶于礼仪之美。我尽己所能全心地投入其中。

对于领洗礼仪之美,我毫无准备。礼仪的内容,全是我想为女儿说的祷词!其中某一时刻,就在神父为让我们的孩子聆听和回应福音所作的一段美妙祷文后,我因纯然的喜乐而紧按着史考特的手。(他担心,我是为了不半路脱逃才紧抓住他。) 蒙席以“阿门,阿门”结束了那段祷文。

我冲口而说出:“阿门!”我实在制止不住了。(对浸信教徒来说,这是典型的答语,但我是在长老会中长大的!)我们全都笑了,蒙席向我保证,这是大家所共有的感受。 我不觉得汉娜成为天主教徒,便被锁链捆绑住了(我一度曾害怕过),相反地,她已被释放了,得以成为天主的女儿,她正是为此受造。那天离开圣伯而纳教堂时,天主在我内进行了很重要的工作。我对史考特说:“我知道今天为我是个转折点。”不是唯一的,但确是重要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