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耶稣的名 第一章 从相关到祈祷
    ø试探:成为相关的人

    跟弱智人士同住以前,我做了许多有用的事情,可是他们到底喜不喜欢我,跟这些事情绝对没有关系,这是第一件令我震惊的事。他们没有一个看得懂我的著作,所以我写的书不能影响任何人。又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上过学,所以我在圣母大学、耶鲁大学、哈佛大学的二十年教学经验并没有为我带来一个明显的引介。相比之下,我在教会合一上的丰富经验更不消提。有一次晚饭的时候,我把一点肉给了一个弱智者助理,可是有一个弱智人士告诉我:“不要给他肉,他是属长老会的,不吃肉的。”

    过去曾证实非常有效的技俩都不能在这儿运用,这是我感到不安的真正源头。突然间,我要面对赤裸的自我,公然的面对确认和排斥、拥抱和槌击、欢笑和眼泪,这一切完全在于当时人家怎样看我。换句话说,我再不能依靠任何关系、联系、声望,我的生命似乎要重新开始了。

    从多方面看来,这是我的新生命中历来最重要的一项经验;我被逼要去重新探索自己真正的身份。这群破碎、受创、完全不假虚饰的人使我放下相关(relevant)的自我——一个可以办事、可炫耀成就、可证实事情、可建立事物的自我,让我回复不矫饰的自我——一个非常脆弱、不论成就仍能公开接纳和施予爱心的自我。

    我要告诉你们这一切,因为我深信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成为完全不相关(irrelevant)的人,他在这世界里,除了脆弱的自我以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可施予给人的。耶稣就是这样彰显了天主的爱。天主爱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成就了什么,乃是由于天主创造了我们,在爱中救赎了我们,而且还拣选了我们去传扬人类生命的真正泉源——爱;作为天主圣言的执事和耶稣的跟从者,我们必须带出这个重大的信息。

    耶稣的第一个试探就是成为相关的人;把石头变作面包一样。噢,我多么希望能时常这么做!在秘鲁的首都利马市郊的“新市镇”里,有许多儿童因饮用不洁食水或因营养不良而死亡。走在这里怎教我抗拒那神奇的能力;使人们在沙漠滚滚的街道上,随手拣起俯拾皆是的石头,都变成牛角面包、蛋糕、热烘烘的面包;使人们合手盛着水槽的积水,都可发现自己喝的是可口的牛奶。我们这些神父、牧师不是被召唤去救助饥饿的人,去救援快要饿死的人么?我们不是要去作一些事情使人们知道,我们的确可使他们的生命有所不同?我们不是要去医治害病的、喂养饥饿的、减轻贫苦人的痛苦吗?耶稣曾经面对同样的问题,魔鬼利用祂相关行为——把石头变成面包——来证明自己作为天主的儿子所有的权利,但耶稣抓紧自己的使命,传讲真道,祂说:“人生活不只靠饼,而也靠天主口中所发的一切言语”。(玛四4)

    个人的自我价值低落是人在职事里经历的一大痛苦。现在越来越多神父和牧师觉得自己的影响力甚低,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却似乎枉然劳力,不见得有什么大改变。教会出席率持续下降,信众对心理学家、心理治疗师、婚姻辅导员、医生的信任比他们还高。其中一项最令基督徒领袖痛苦的是,就是越来越少年轻人步他们后尘。今天,你似乎会觉得不值得委身当神父或牧师。在现今教会里,批评多于赞誉,长期活在这种气氛里,有谁会不情绪低落?在这世俗里有声音嚷道:“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们不需要天主、不需要教会,也不需要神父。我们可控制自己,要不然我们会尽力控制自己。问题不是在于信心不够,乃是在于能力不足。如果你生病,你要找能干的医生;如果你贫穷,你要能干的政治家;如果机器有毛病,你要找能干的工程师;如果有战争,你要找能干的谈判专家。多个世纪以来,天主、教会和牧者都是用来填补实力不足的夹缝。但现在这些夹缝都用了其他方法去堵塞,实际的问题再不需要灵性的答案。”

    在这世俗化的气氛下,基督徒领袖越来越感到无关重要,却越来越处于边缘的地方。许多人开始问自己为何仍留下服侍。于是他们就离开了岗位,发展新的实力,跟其他人一样尝试用相关的成就建立更好的世界。

    但是又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在这时代的一切成就之下,有一股深切的绝望。当社会的重大期望是效率和控制的时候,千千万万活在这以成功为主导的人,心内却充塞着寂寞、疏离、友情淡薄、深交难求、关系断裂、沉闷、空虚、消沉和强烈的无用感。

    现今社会在富裕、成功、受广大群众爱戴和权势背后所见的道德和灵性上的穷乏,在夏理士(BretEastonEllis)的小说《零度以下》中,有一栩栩如生的描述。他连用了在戏剧上断续的手法,描述了洛杉矶极富有艺人的年青子女,他们滥交、滥用药物和暴力的生活。在这堕落的生活背后有一清楚的声音呐喊着:“谁来爱我?谁来关心我?谁愿意接待我?当我控制不住,想要哭的时候,谁来陪伴我?谁来扶持我,使我感到有所归依?”当我们察看这个似乎信心十足的社会,其实“不相关”的感觉比我们想像中还有普遍得多,医学昌明和上升的堕胎数字可能会明显地减少智力残缺的数目,不过越来越多人却受着道德和灵性残缺的苦楚,又不知往何处去求医,这情况越来越明显。

    因此,我们显然需要新的基督徒领袖观。未来的领袖要敢于在当今社会上宣称自己并相关。而这项神圣的召唤,就是要设身处地去深切认同辉煌成就背后的痛苦,并将耶稣的光带到那里去。

    ø问题:“你爱我吗?”

    耶稣差遣伯多禄成为牧羊人之前,问伯多禄:“若望的儿子西满,你比他们更爱我吗?”又再问他:“你爱我吗?”耶稣第三次再问:“你爱我吗?”我们必须注意这条问题,视之为我们事奉的核心问题,因为它使我们能既不相关又有自信心。

    看看耶稣,这世界从来没有注意祂,祂给钉死在十字架上,被人丢弃,祂爱的信息被追求权力、效率、控制权的世界排斥。但耶稣以祂负伤的光荣身躯显现给一些有眼睛看的、有耳朵听的、有心了解的朋友。这位被人排斥、没人知道、受伤的耶稣只简单的说:“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祂唯一关注的就是宣告天主无条件的爱,祂所问的只是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所问的不是:“你认真地看待了多少人?你要成就多少事情?你可有什么成绩?”所问的却是:“你爱耶稣吗?”另一个提问的方式是:“你认识道成肉身的天主吗?”在这孤单和失望的世界里,人们极之需要去认识天主的心怀——宽恕的心怀、关顾的心怀、愿意接触及愿意医治的心怀。在天主的心怀里没有怀疑、没有辩白、没有憎恨,也没有丝毫的厌恶。天主的心怀只愿去施予爱,和接受回应的爱。看见世人的痛苦、拒绝信靠天主的心怀——这愿意给人安慰和希望的心怀,这颗心遭受极大的痛楚。

    天主的心在耶稣里已成为“有血有肉”的心,未来的基督徒领袖,就是那些真正认识天主的心怀的人。认识天主的心怀,就是要贯彻始终地、根本地、实在地宣告和显示:天主就是爱、唯一的爱;每每侵袭我们灵魂的惊怕、疏离和失望,全都不是出于天主的。虽然这些似乎十分显浅,甚至可说是老生常谈,但是很少人明白到天主是无条件、无限量地爱他们的。这种无条件、无限量的爱,就是福音使者若望所称来自天主的第一种爱。若望说:“我们应该爱,因为天主先爱了我们。”(若壹四19)有一种爱常会使我们疑惑、失望、愤怒、恨怨,这就是第二种爱。这种爱是指从父母、师长、配偶和朋友中所得到的认同、爱护、同情、鼓励和支持而来的。我们都知这种爱是多么的有限、多么的破碎、多么的脆弱。纵使第二种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其背后仍有拒绝、退缩、惩罚、勒索、暴力、甚至恨恶的机会。许多时下的电影和戏剧都是呈现人际关系的模糊不清和互相矛盾,没有一种友谊、一段婚姻、一个团体是感受不到第二种爱的压力和拉力的。日常生活的良言美语的底蕴似乎都有一大串创伤的称号如:遗弃、背叛、拒绝、崩溃、失落,这一切都是第二种爱的阴暗面,反映出那没有完全离开人心的黑暗。

    绝对的好消息是:第二种爱只是第一种爱破碎了的反照,而上帝赐给我们的第一种爱是没有阴暗面的。耶稣的心就是天主毫无暗昧的第一种爱所取的有血有肉的心,活水就从祂的心涌流出来。祂大声喊道:“谁若渴,到我这里来喝罢!”(若七37)“凡劳苦和负重担的,你们都到我跟前来,我要使你们安息。你们背起我的轭跟我学罢!因为我是良善心谦的:这样你们必要找得你们灵魂的安息。”(玛十一28-29)

    从那柔和谦卑的心说了这些话:“你爱我吗?”认识耶稣和爱耶稣是同一回事。认识耶稣的心就是认识那颗心,若怀着这种认识生活在世上,无论我们往何处去,都会带来医治、和好、新生命和新希望。我们要成为相关和成功的欲望会逐渐消散,而唯一的渴望就是以整个人向弟兄姐妹说:“你已在爱中了,不要惧怕。因为你的肺腑是天主在爱中所造的,你在母胎中已被天主缔结了。”(咏一三九13)

    ø操练:默观式的祈祷

    若要安稳地活在天主第一种爱的认识里,生命不再由成为相关的欲望所支配,我们必须成为默观者。默观者的身份是深深地扎根在天主的第一种爱里的。

    未来基督徒领袖需要集中操练的,可就是活在天主的临在里,让祂不断地问我们:“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你爱我吗?”默观式祈祷的操练就是这样的。它使我们不再身不由己地忙于处理一项接一项的要事,对自己的内心和天主的心意又不再感到疏离。即使我们在漂泊的路途上,暴力和战争的声音不绝于耳,默观式祈祷使我们深感有家、有根、有庇荫的地方。即使身边的人和事在唱反调,已经找着藏身之处,已经是属于天主的了。

    未来的神父和神职人员若只是一群经过严格训练、热心助人、对时下热门问题有创意的回应的道德之上,这还是不够的。以上种种都是非常有价值的、非常重要的,但并非是基督徒领导的核心。核心问题就是:天主的子民的领袖是否热中于活在天主的临在里、聆听天主的声音、欣赏天主的荣美、接触天主道成肉身的真道和细味天主无穷无尽的美善?

    “神学”(theology)的本意是“在祈祷中与天主联合”。现在神学成为了一门学术性的科目,跟其他学科看齐,并且神学家时常觉得难以祈祷。未来的基督徒领袖需要重拾神学教导中的默观祈祷层面,好叫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劝导、每一个策略都是出自一颗与天主有亲密关系的心,这是非常重要的。印象中,教会里的辩论有许多都是围绕在基本的道德层面上,这些辩论的问题如:教宗的权利、女性的晋铎、神父结婚、同性恋、节育、堕胎、安乐死等。各种意见就在这个层面上争论对错。这种舌战通常抽离了天主的第一种爱的经验;这种爱本来就是一切人际关系的基础。右翼、反动、保守、自由、左翼等词汇都是用来形容人的意见,现在许多讨论似乎相政治战争过于像对真理的追寻。

    对于社会上的迫切问题,基督徒领袖也不能只是一个搜罗各方意见的人。他们的领袖观必须扎根在与道成肉身的道——耶稣——建立恒久亲密的关系上。他们需要在耶稣身上寻找自己所讲的说话、劝告和引导的源头。藉着默观式祈祷的操练,基督徒领袖要学习反复聆听这爱的声音,在那儿寻找智慧和勇气去面对所遇到的各样难题。若然没有扎根在与天主有亲密的个人关系,而去处理紧急的问题,会很容易导致分裂;因为在我们未察觉之前,自我已局限在对某个题目的认识里。但当我们稳妥地扎根在个人与生命之源的亲密关系上,我们就可以保持灵活而不会认为凡事都是相对的、保持有说服力而不固执、能面对矛盾而不迁怒于他人、存温柔和宽恕的心而不软弱、有真见证而不会强制他人。

    要使基督徒领导真的有效果,基督徒领袖必须要从一个道德者转为默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