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耶稣的名 第二章 从备受欢迎到牧养职事
    ø试探:成为显赫的人

    让我告诉你,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的第二个经验,就是共享事奉的经历。在一所神学院的教导使我相信事奉只是个人的事。经过六年的严格训练和塑造,别人认为我已经装备好去传道、主持圣事、辅导和负责一个堂区。我就好像一个人,被派去完成一个漫长的旅程,背着巨大的背包,满载着东西都是用来帮助在路上遇到的人。任何问题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任何困难都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任何痛苦都已经有了解药,只要你懂得怎样分辨这三者。过去的年头,我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我在事奉上个人化的处事方法并未有改变。自我成为教师以后,这身份更加鼓励了我去做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挑选题目、有自己的方法、甚至有时候可以挑选自己的学生。从来没有人国过问我的处事方法。走出了教室,我认为好的事,都可以完全自由地去做。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有权私自地度过自己的私生活!

    当我来到方舟团体,这种个人主义就被彻底挑战了。许多人常识忠诚地与弱智人士共处,我是其中一个,而神父身份并不是一张可以让我独立处事的准许证。突然间,人人都想知道,我每分钟往哪儿去了,每时每刻我都可能要向人交代。方舟团体派来了一位成员陪伴我;他们也成立了一个小组替我决定一切接受或谢绝邀请的事;与我同住的那些弱智人士最喜欢问我:“今天晚上你回来吗?”有一次,我要出门公干,可是忘了跟特华(Trevor)说再见,特华是与我同住的一位弱智人士。我刚抵达目的地,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传来了特华带泪的声音,他说:“亨利,你为何要离开我们?我们非常想念你,你快回来吧!”

    在这些创伤极深的人群里生活,我开始体会自己过往的生命。就象一个走钢丝的艺人,走在高悬的幼钢线上,尝试从一个高台走到另一个高台,要是我没有摔下来、没有折断腿骨,我就是等待掌声的赞誉。

    耶稣遇到的第二个试探,就是尝试去做显赫的事情,以及可以赢取掌声如雷的事情。“祢从殿顶跳下去,让主的天使用手托住祢。”但耶稣拒绝成为特技人,祂来不是呀证明自己。祂来不是要走在火红的炭上,不是要吞吐火焰,也不是要伸手进如狮子的口中,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是有价值的。祂说:“不可试探上主,祢的天主。”

    综观今天的教会,个人主义在神父和神职人员当中非常显著。没有多少人有一大堆可以夸口的技俩,但大部分的人仍然觉得,如果我们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话,必定要是个人表演。你可会说我们都觉得自己像失败的走钢丝艺人,发现自己原来没有能力去吸引成千上万的人;我们不能带领许多人归主;我们没有能力去创作更多美好的礼仪;我们在少年人、青年人、老年人当中,并不如想像中受欢迎,又不能如我们所愿地去照顾人们的需要。在理想中,我们大多数仍然感到应该要全数办得到、办得成功。教会对在竞争社会里显而易见的明星制度和个人主义,并不是完全陌生的。教会里最常见的形象莫如是自力成功的人、可以独力完成工作的人。

    ø任务:“你喂养我的羊群”

    耶稣在一连三次问伯多禄“你爱我吗?”后,便说:“你喂养我的羔羊,你牧放我的羊群,你喂养我的羊群。”当耶稣确定了伯多禄对祂的爱以后,便给了伯多禄一项服侍的任务。在我们的文化处境下,我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个人化的事,伯多禄好象肩负一个英雄式的使命。可是,当耶稣说牧养羊群,祂并不希望我们成为勇敢和寂寞的牧羊人,去牧养一大群驯良的羊。耶稣在各方面清楚地表示,事奉是群体共同的经验和相互的经验。

    首先,耶稣派遣门徒两个两个地出去(谷六7)。我们常常忘记了我们其实是两个两个地被派遣出去。我们凭自己不能带来好消息。天主召唤我们要与群体一起传扬福音,这儿有天主的智慧。“若你们中有二人在地上同心合意,无论为什么事祈祷,我在天之父,必要给他们成就,因为哪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十八19-20)你或会已经知道独自旅游和结伴同游是截然不同的事。我亦多次发现当我独自一人时,要真正忠于耶稣是很难的。我需要弟兄姐妹与我一起祈祷、告诉我目前面对的属灵任务、挑战我要保持身心灵的洁净。更重要的是,医治者是耶稣,不是我;述说真理的是耶稣,不是我;耶稣是主,而我不是。当我们一起传扬天主的救赎大能时,这一点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当然,我们无论何时一起事奉,人家会更容易认出我们不是奉自己的名,而是奉差遣我的主耶稣的名而来的。

    我以前时常远行,到各处传道,主领避静、演讲等。但我仍然经常是独自一人前往的。可是现在,每逢方舟团体需要差遣我到别处证道,他们都会尽量为我找位同伴。我们并不单在团体里一起生活,也在团体里一起服侍。现在与我一起的布尔就是一个实例。布尔和我都是方舟团体派来的,我们深信在我们同行的路途上,用爱把我们连结在一起的主,会向我们及其他人彰显祂自己。

    再者,事奉不单是群体共同的经验,也是相互的经验。耶稣谈到自己的牧养事奉时说:“我是善牧,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正如父认识我,我也认识父一样;我并且为羊舍掉我的性命。”(若十14-15)耶稣牧养群羊,祂也希望我们牧养群羊。耶稣希望伯多禄喂养祂的羊、牧养祂的羊,并不是叫伯多禄要学像“专业人士”般的去了解对象的难处,然后照顾他们,祂乃是要作为容易受创的弟兄姐妹,去认识人也让人认识自己,去关怀别人也让人关怀自己,去宽恕人也让人宽恕自己,去爱人也让人爱自己。可是,我们相信好的领导方法,就是要跟被带领的人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医科、精神科的工作及社会工作的“服务”模式,都是单向的。有人提供服务,有人接受服务,两种角色一定不可混淆!那教人怎么可以为不容许与自己有深入个人关系的人牺牲性命?牺牲性命的意思,是让自己的信心和疑惑、希望和失望、喜乐和忧伤、勇气和恐惧交付给人作为接触生命之主的方法。

    我们不是治疗者,我们不是复和者,我们不是生命的赋予者。我们是有罪的、破碎的、容易受创的人,就好像我们所关怀的人一样,需要同样的关怀。牧养职事的奥秘就是让我们这群被拣选的人,把自己非常有限、非常有条件的爱成为天主无限、无条件的爱的通道。因此,真正的牧养职事必定是相互的。当一个信仰团体的众成员不能真实地去认识和爱护他们的牧者,牧养的工作很快会成为一种施展权力的诡计,并开始出现独裁和极权的特质。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一个讲求效率和控制权的世界——若要效法耶稣牧养群羊,根本没有“模范”可循。即使所谓的“援助专业”都已经彻底地世俗化了,相互的服务被视为角色混淆的弱点和危险形式!耶稣谈及的领袖观跟世界所提出的迥然不同。前者是一种仆人式的领袖观——套用了格连列夫(RobertGreenleaf)的用词——领袖就是一个容易受创的仆人,就好像需要他的人一样,也需要人。

    由此可见,明日的教会需要一种全新的领袖观,这种领袖观不是出于世界上的权力游戏,乃是出于降生在世、舍命为救赎罪人的仆人领袖——耶稣基督。

    ø操练:悔罪和饶恕

    说到这儿,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克服个人要成为英雄的试探,未来的领袖需要操练什么?我建议他们要操练悔罪和宽恕。正因为未来的领袖将会是默观祈祷的人,所以他们也必须愿意承认自己的破碎,愿意向他们所牧养的人求宽恕。

    我们这些罪人若要彼此相爱,悔罪和宽恕就是很实际的表达方式。印象中,神父和神职人员是基督徒群体中忏悔最少的人。告解圣事成为了隐藏自己的创伤、不让群体知道的一种方法。所犯的罪说完了,宽恕礼仪的字词念完了,但真正经历耶稣的修和和医治的,却不常见。我们实在恐惧太多、距离太远、归纳太多、聆听太少、倾诉太少、吸纳太少,以致不能期望圣事会有什么真正的作用。

    假若神父和神职人员要向被牧养的人隐藏自己的罪孽和失败、再静悄悄地跑到陌生人里去接受一点儿的安抚和慰藉,他们怎么能够感到真正的爱和关怀?假若人们并不认识自己的牧者,因而不能够深深地爱护他,这些人又岂能真正的关系自己的牧者,使他对自己的圣职忠心?有许多神父和神职人员感到非常寂寞,极之需要爱护和亲密的关系,有时候还会在人面前感到根深蒂固的罪疚感和羞耻,对这一点我毫不奇怪。他们似乎在说:“如果我牧养的人知道我的真正感受、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在做什么梦,当我在书房里独自坐着,他们又知道我神游何处,那会是什么样?”委身成为属灵领袖的人很容易受制于其原始的肉体。因为他们不晓得怎样活出道成肉身的生活,于是他们就把自己从群体中分别出来,尝试不理会自己的需要,尝试在遥远的地方、不知名的地方去满足自己的需要,随后他们会发现自己最隐秘的内心世界,跟自己所宣讲的好消息,越来越分歧,当灵修神学成为属灵化的过程,身内的生命便成了肉体。当神父和神职人员只是在头脑上过着牧养的生活,而福音只是一套有价值的观念而已,肉体便很快报复,大声疾呼需要爱护和亲密的关系。基督徒领袖是被召唤去过道成肉身的生活,就是说,活在身体里——并非单指自己的身体,也指整个信仰群体,从而发现盛神的临在。

    悔罪和宽恕的操练可以使人避免灵性化生活和感官生活,而过着真正的道成肉身生活。悔罪可以把黑暗的势力从感官生活中拿走,放在日光下,让整个群体都可以看见。宽恕可以解除黑暗势力的武装、驱散它们,使肉体和灵魂可以有新的整合。

    虽然这些听起来毫不真实,但曾经接触一些治疗团体的,如无名的酗酒者(AlcoholicsAnonymous)或酗酒者的成年子女(AdultChildrenofAlcoholics),都看到这些操练的医治能力。许许多多基督徒、神父和神职人员都不是在教会里找到道成肉身的深层意思,而是在无名的酗酒者和酗酒者的成年子女的团体所用的十二个步骤里、在一些敢于寻找医治的悔罪团体里,他们察觉到天主的医治能力。

    这一切并不是说神父和神职人员一定要明确地把自己的罪孽和失败带到祭台上、带到日常的事工上。那只会是不健康又不谨慎的领导方法。神父和神职人员都是基督徒群体的正式成员,需要对群体负责,亦需要他们的爱护和支持。神父和神职人员是被召唤去牧养整个群体、包括负伤的自己。

    我深信神父和神职人员,特别是那些接触许多苦恼的人的,需要一处安全的地方——一处没有人需要他们,可以让他们与人分享内心痛苦和挣扎的地方,而这些人却可以引导他们在天主大爱的奥秘里进深。本人有幸在方舟团体找到这样的地方,有一群忧心我经常隐藏着痛苦的朋友,他们就是用温和的批评和爱心的支持,使我在自己的召唤里继续尽忠。但愿所有的神父和神职人员都可以有这么的一处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