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路上 8、以耶稣为核心
    〖忠心敬拜〗

    (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五)

    宾夕法尼亚州伊利市方舟团体的创办人之一,史特卢米亚神父(Fr.GeorgeStrohmeyer)来此访问数周。今早我抓着机会和他谈到在方舟团体作为一个神父的感受。

    他告诉我第一次来特鲁斯尼时的“蜕变”。有两个主因导致那次较为彻底的改变,一是在圣祭祭台前多个小时的敬拜,其次是与斐理伯神父的交往。一面听着他诉说自己的故事,一面清楚看出耶稣是他生命的中枢。对神父来说,这似乎应是理所当然,但未必一定如此。史特卢米亚认识耶稣的过程与大部分神父的经历有别。当他说出耶稣的名字时,你听得出他与主有过深切而且亲密的相遇。他的生命变得更简朴、更隐藏、更有根基、更信靠、更开放、更热心、更平和。对史特卢米亚来说,在方舟当神父就等于带领众人——弱智人士和他们的辅助员——更接近耶稣。

    如今我领悟到前面的路既漫长且艰难。这个旅程要我们为着耶稣而放弃一切。我现在认识到一种生活形态,无论是在祈祷、与人交往、照料别人、吃喝、睡觉、阅读、或是写作,耶稣都是真正的核心。从范尼云、斐理伯神父,以及很多住在这里的辅助员身上,我都看到这是可行的形态,可是我还未能完全掌握。

    怎样才可以找到呢?史特卢米亚神父给我的答案是:“在敬拜上忠心”。他不是“祈祷”、“默想”或是“默观”。他总是用“敬拜”这个字眼。这个字词很清楚的指明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耶稣身上,而不是在我的身上。敬拜就是脱离自己所需要的、自己的欲望、自己的筹谋,完全信靠耶稣和祂的爱。

    和史特卢米亚神父倾谈之下,心中油然生出妒忌。他像是站在河的彼岸,叫我跳进河去游泳。但是我恐惧,怕会沉溺。我还没准备好放弃此岸的好处。然而我又想到他那边去,我感受到他已找着自由、喜乐与平安。他有一种澄明是我所无的——一种绝对的单纯,彻底的委身,一种不是靠阅读研究而得、乃是天主所赐的洞见。我虽然有点嫉妒,却也相当矛盾,既犹豫也有怀疑。心里面有声音说:“你不想做个宗教狂人、宗派主义者、耶稣迷、心胸狭窄的热心分子……你想尝试不同生活、勘探各样选择的机会,更博学多闻。”我知道不应相信这把声音。这声音阻拦我完全委身基督,不让我看清楚天主要我在这世上过怎样的生活。

    正如耶路撒冷那位寡妇把最后一毛钱也献上一样,捐献并不是出自一己的富足,而是出自所需,这是福音最大的挑战。当我省察自己时,发觉我的慷慨都是在极其富足的情况之下表现出来。我向天主和别人献出一丁点金钱、时间、精力、思维,但是总留下足够的金钱、光阴、精力与思维去保障自己的安全。因此,我从没有真的给天主机会向我显示祂那无边的大爱。

    或许,我最好就是照史特卢米亚神父的榜样去做:每天在祭台前敬拜耶稣,常向斐理伯神父请教,并且坚定地选择与贫穷的人一起生活。

    〖夹着不洁的心回归〗

    (十一月十七日,星期日)

    这三天来,我都在默想浪子的故事。这故事说到回归,我清楚回转的重要。生命逐渐偏离天主,要回归。我的心离开起初的爱心,我一定要回转。思想中奇形怪状的影象迭现,我必须折回。回归是一生的挣扎。

    我发现浪子的动机很自私。他对自己说:“我父亲有多少佣工,都口粮丰盛,我在这里反要饿死!我要起身到父亲那里去。”他并不是对父亲重拾旧爱而回,他回去是为了生存。他发现自己选的路会置他于死地,若要生存便必须回到父家。他觉悟到自己的罪,然而这觉醒只是因为罪把他带到死亡边缘之故。

    我十分感动,因为那父亲没有要求更高的动机。他的爱是那么完全、那么无求,他单纯地迎接儿子回家。

    这意念很能振奋人心。天主并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拥有纯洁的心才拥抱我们。即或我们回归只是因为随从欲望而行而并未有带来快乐,天主乃会接纳我们。即使我们回转是因为做基督徒比做非信徒会带来更大平安,天主仍会接受我们。甚或我们回归是因为罪带来的满足没有期望的高,天主也容让我们回归。又或许我们靠自己不能成功而回归,天主也会接纳我们。天主的爱并不需要回归的理由,天主见到我们回家便高兴,并且单单因着我们回来,祂便想把我们一切想望的都赐给我们。

    我脑海里泛起伦勃郎的油画《浪子回头》的影象。画中的父亲,双眼模糊,年纪老迈,以无条件的爱把归来的儿子拥在胸前。他的双手——一只强壮雄赳赳的,另一只带着女性的温柔,放在儿子的双肩上。他没有看着儿子,却以双手感觉他年轻而疲乏的身体,让他在父的拥抱中得安息。他那巨大的红袍就象母鸟的双翅,盖着脆弱的雏鸟。他看来只想到一件事:“他已回家了,真高兴他又和我一起了。”

    那么,为何仍要迟疑呢?天主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要拥抱我。祂不会垂询我的过往,祂所想望的便是我的回归。

    〖嫉妒的爱〗

    (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一)

    越来越觉得天主要的是我整个生命,而不是一部分。只腾出一点时间和心力给天主,自己留起其余所有,是有所不足的;常常深入祈祷,然后转到自己的事业上,也有不足之处。

    我力求明白为何自己仍是那么不宁,既焦虑又紧张,才省悟到自己没有把所有都献给天主。我尤其留意到自己总是想拥有更多时间,我常忧虑是否有足够时间去发展自己的理念、去完成计划、去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我的生命便一分为二:一属天主,一属自己。如此分割,生活便不得安宁。

    向天主回归,即是整个人以及自己所有都交给天主。我不能只把自己的一半交给天主。今早当我再次仔细思想浪子的故事时,试着把自己放在父的拥抱之下,蓦然感到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抗拒,不想那么满满地全然的被拥着。我觉得有被拥抱的欲望,却又有一丝恐惧,怕会失去自主。我领悟到天主的爱是嫉妒的爱。天主并不是要我的某一部分,而是要全个的我。只与在我全然降服在天主的父爱之下,才能冀望不再受那没完没了的杂念所困,才能随时听到爱的声音,并能认清自己独有的呼召。

    这将是迢迢长路。每次祈祷,都有挣扎,是为了要让天主成为我整个人的天主而挣扎。是挣扎着要相信,真自由是隐藏在完全降服于天主的爱中。

    追随耶稣是进到这挣扎和找着真自由的必由之路。这路是通往十字架的路,而真自由则是胜过死亡的自由。耶稣对天父的完全顺服促使祂走上十字架,而通过了十字架,进到那不再为世界的竞争游戏组有的生命。耶稣没有抓着什么,甚至没有抓着一些满意的宗教经历。从祂的话:“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了我?”可以看到,耶稣如何完全顺服天父。祂没有什么可以依附。正是在完全的顺服里,祂找到完全的合一、完全的自由。

    耶稣对我说:“来跟随我……我来,却是为叫你们获得生命,且获得更丰富的生命。”(若十10)

    〖寻找合宜的话〗

    (十一月二十八日,星期四)

    言语、言语、言语!今天晚上我们开始了一个“周末反思”。整天都在翻法语字典,为明天的讲章找字词儿,这篇讲道是向团体里所有辅助员讲的。

    在用外语讲道时,我还要努力去想办法保持一点自然。我为求不出错便会抑制言辞的表达,然太多错误会叫人分心,不能好好的听明白。

    但是,我的主要问题是在较深的层次。我察觉到这些人,因为信仰而改变之大,比我更甚,我能向他们说什么呢?我被邀就“充满着绝望的世界中的希望”这题目发言,这群人的生命已经是活生生的希望的明证,我还能告诉他们什么是希望吗?方舟的二百五十位辅助员离开家人,放弃职业财富,来与那群被世人认为无用的人一起过简朴的生活,这诚然是宣扬希望的彻底方式。

    所以我感到自己像往纽卡斯尔送煤,或是如荷兰人语:“带猫头鹰去雅典”,或是如法国人说:“给河送水”。不管用哪一方谚语,向已信的人讲道又要说得好,并非易事!我知道自己必须讲这篇道,因为我已被邀,而传扬福音是我的天职。至于这一次,我相信明天来听道的人会在我拖泥带水的言语间,听到弦外之音,能肯定他们已作出的抉择,并且还能助我更相信自己的话,因而找到勇气去实践出来。有时候,讲道最主要的果子就是讲员自己得到改变!

    带着那个希望,我就决心勇往直前,就让我的言语替我作工吧。

    〖真实的教会体验〗

    (十一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周末反思是方舟团体一个很独特的大事,因为每年只有一次,辅助员没有带同弱智人士参加聚会,他们来是要反省自己在方舟的生活。是退省,也是敬拜;是祈祷,歌颂、思想的时刻,也是互相认识,分享肢体生活的日子。

    方舟的家分布四条村庄,辅助员通常都必须驻守家中,所以很难知道有多少人在方舟工作。昨晚,在周末反思的开幕礼中,惊觉方舟团体阵容原来是那么庞大,起码有二百五十人聚首一堂——年轻的、年老的、已婚的、未婚的、来自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为要与灵里谦虚的人同住。那里充满了喜庆的气氛,人人都为这几天的共聚而高兴。弱智人士大多都回家去,或到“特别家庭”去,好让辅助员转过来得到所有的关心。

    这群人通常躲在繁忙的家中,与破碎的兄弟姐妹一起。我渐渐了解到他们是多么的慷慨。我们一起谈笑、歌颂、祈祷,我体验到教会这个名词的真正意义:一群被召的人一起赞美天主,服事贫穷的人。

    今早的讲道甚得人心,比预期还好,看来并没有谁觉得我的法语难懂,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也在讨论中帮助了他们。我说到从绝望到希望的过程,我描述种种的绝望,如人际关系中的、整个世界以及教会内的。我又讨论到祈祷、抵抗、群体三方面,解释这三门板斧如何使人能在绝望的世界中活出盼望。

    辅助员热诚的反应叫我感激。我更感到自己真正属于团体的一员,也令我觉得自己向这群对我付出那么多的人,作了一点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