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明会传教区的教难
    当这次浩劫般的教难开始时,道明会教士们在福建、浙江及山东等地传教,收获丰硕。

    黎启奥神父在福建泉州刚好落成了一座教堂,以殉道童贞圣女加达理纳为主保。教会的前途极为乐观。许多教外人也齐集教堂听道。这位黎神父算是一种镇静剂,原来为了失去厦门及附近教友中心很觉痛苦,那是他以辛劳牺牲所开创的。但是,逆境好似跟着他走,因为朝廷既然把所有教士们集中北京,于是不得已放弃了那个有希望的所在,北上福州。在那里也受到了很多的折磨,但还能够给那里的教友们施行圣事,不久又怀着很痛苦的心情被迫回到了马尼拉。他走以后,就由罗文藻神父代为照顾那么多来听道理的教外人。

    华罗(P.FranciscoVaro)、贾西雅(P.JuanGarcía)、瓦来(P.RaimundodelValle)及卫而日(P.JaimeVerge)神父正在福安传教。这些非凡的教士躲躲藏藏地传扬教会,有了不少的收获,使许多教外人信教,并保持了热诚及勇敢,增加了教友们的信德。他们可以跟初期教会的信友们媲美。当集中教士们于北京的上谕到达时,教友们反对神父离开那里去度充军的生活,并保证将承担一切后果。让他们在那里藏起来,实在是上天的默示,神父们也心中暗喜,因这样可以在那些教难风波的年头照顾教友,包括那些新进教的。在中国其它地区则没有这样幸运。而且那些传教区之所以没有停顿下来,主要的应当归功于超凡的中国道明会士罗文藻神父的救灵神火。当时躲藏起来的教士们有:华罗、贾西雅、瓦来、卫尔日四位神父。罗神父因为是中国人,朝廷谕旨并未令他去度流徙生活。

    在浙江,葛罗讷(P.DomingoCoronado)、纳瓦来、沙彼得(P.DomingodePedro)及刘纳铎(P.FelipeLeonardo)等几位神父传教的效果并不亚于福建。

    波郎高神父(P.Polanco)于一六六一年十一月离开传教区,纳瓦来神父及两位仆役动身到浙江去接替他。他们走了十一天的艰苦路程。纳瓦来神父写道:“第二天,我们遇到了一座从未见过的那么高的山。在十一天的路程中,使我筋疲力尽。”

    到金华后,很快就开始了他热忱的传教工作。因为是一年前刚开始的传教地区,所以教友还不多。但他到那儿不久,就给一个童生、一位秀才、一个商人及一个裁缝付了洗。

    以后,他迁移到一个村庄,在那儿有许多热忱的教友,让他静心致力于撰写一本很好的护教书,书名是:«教理讲解及辩驳教外人的错误»。那本书得到教友、教外人及神父们的一致赞许。

    过了几个月,他回到了金华,一位有文学修养的传教员开始帮他修改那部著作并印行。一六六四年时,他也开始写一部较厚的«教理问答»,共分两卷。但为了即将到来的教难,未曾公布。他的传教工作、讲道也好、著作也好、对救人灵魂都发挥了很大的效用。

    因为教难即将来临,老百姓都生活在一个恐慌不安的气氛中,有许多听道理的人不再来找纳瓦来神父。这样,他便有更多的时间用写作来反驳杨光先所宣传的谬论。他曾写了一册很好的护教书。

    西班牙恩利盎(Henrion地名)的男爵论及这位神父的传教工作曾写道:“因为他那不怕劳苦的救灵神火,特别是因为他对本地语言有深刻的研究,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凡是经过纳瓦来神父所宣讲的地区,教务都有很快的进步。”他在福建省两年(实际是三年)传教后,在浙江也工作了一年(实际是两年),并有了同样的收获。除了不断讲道外,他又增加了另一个工作,对外籍及中国神父都有益处,他写了好几本书,以后都先后出版。在那些著作上,他以最充足的理由攻击了异端及邪教的事。同时,又帮助教友们保持自己的信德,也使传教工作更加容易。

    沙彼得及刘纳铎二位神父也如好宗徒般地工作。对他们的工作情形,我们不很清楚,但却知道他们一定是好会士及热心的传教士。他们是在一六五九年九月间到达浙江的。刘纳铎神父在蓝溪城内盖了一座圣堂,并在附近组织了一个教友中心。

    葛罗讷神父于一六六四年五月从浙江到了山东,在济宁州开了一所堂口。他在福安时特地学了一口流利的官话。经过了不少的困难以后,才把一间房子改为圣堂。八月七日第一次在那里作了弥撒。

    过了不久,有许多教外人到那里去听福音。神父在一封信上声称:听道理的人是那么多,就是二十位教士也不够。和尚及回教人也来跟他辩论,在那里约有一万回教徒,他们都被神父所驳倒。这位热心的教士从早到晚无休止的讲道。因为工作过度劳累,以致健康受损,他又生来体弱多病。

    教会以一种非凡的方式传开了。原因之一是:那里的知县曾给了不少的方便,他禁止当地的百姓跟神父为难。但是,时常从那里经过的军队给了他不少的麻烦,因为他们常去教堂里驻扎。然而,他却偏偏利用那种机会去宣传福音。对军官们他特别下功夫。可惜这个前途似锦的传教区被一六六四年的教难所摧毁。

    以上是那次可怕的教难爆发时,道明会传教区的情形。

    当教士们都忙着传教时,教难就忽然开始了。沙彼得及刘纳铎二人在蓝溪被捕。逮捕他们的,除步兵外还有五十名骑兵。他们野蛮地给神父们上了镣铐。是在一六六五年一月初。他们被解送到金华,去会见蓝豀知县,因为当时他正在那里,他们在金华跟纳瓦来见了面。次日,他们启程回蓝豀,纳瓦来神父当时住在金华,得到较好的待遇,原来不论官吏或百姓都看重神父。有一位教外官员写了一本反驳杨光先的书,非议他反对神父们所写的。一位教外人给纳瓦来神父建议,劝他带着写好的一份备忘录去拜见知县。神父遂照办,知县很客气地接待他,并赞许他的做法。纳瓦来神父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被判充军,并声明自己是来投案的。知县用很友善的话叫他回去,让他留在教堂里,等新年以后会告诉他有关的消息。

    依照他的那位教外朋友的建议,神父又以书面请求知县准许他卖掉一些东西,作为上京的路费,他果然得到了准许。过了新年,知县亲自到纳瓦来神父的寓所,告知他朝廷的谕旨,指定他的寓所为监狱,并把他交给那里的邻长看管。那人心地善良,让他完全自由。

    不料二月间,纳瓦来神父仍被押解着起身上京。去时,曾经过蓝豀。第二天,跟刘纳铎及沙彼得二位神父会了面。他继续往杭州进发,另外两位教士不久就赶上了他。他们于一六六五年二月二十七日到达杭州。次日,他们被关进一所阴暗的监牢里,在那儿他们一共住了四十天。稍后,他们被关在另一间更难以忍受的监狱里。四月二十一日,他们乘船向北京进发。在苏州停了五天,那里的耶稣会神父待他们十分友善,那些神父是等他们到达苏州后同时上京的。他们继续乘船到达扬州以后便坐车走完剩下的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他们在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庆节前夕(六月二十八日)到达北京,住在耶稣会教堂内。

    至于葛罗讷神父,他照样继续热心地讲道(他患有慢性病),并没有料到教难即将来临。果然,县衙门里的人不久便开始找他麻烦,而且他所买的那座房子的主人也想来占据那个地方。以前保护教会的县长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竟然逮捕了神父。不过,上级长官随后又命人还神父们自由。

    皇帝的充军上谕一到,他们给葛神父发了三次传票,但他到了衙门时却没有人接见他,这可能是他们愿意解救他。当第四次被传讯时,他正在发高烧躺在床上,那时正值晚间。可到了衙门后仍不见知县,由于时间太晚,城门已经关闭,无法回去,无奈神父只得在一个商店门外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第二天,知县才告诉他关于充军北京的上谕。

    他被软禁在自己的寓所内。差役们把教堂上的字牌[天主堂]拆毁。知县下令不必急于起身,并准许神父可以卖掉一些所要卖的东西。

    以后,那位可敬的神父被解送到济南府总督处。假如在那里可以遇见华拉特(P.Valat)及马礼雅神父,对他来讲实在是一件快慰的事,但是他俩已于三月十一日起身往北京去了。在上述省城他曾听了一些教友的告解并安慰了他们。他被收押在监狱内。以后便起身往北京去了,时间是一六六五年三月二十九日。赶路的痛苦、疾病的折磨,以及在济宁州所受的凌辱,使他在抵达北京时,脸色已经像死人一样。他暂时寄居在耶稣会寓所内,别的教士们也住在那儿,北京的四位耶稣会士却不在。

    他听从了华拉特和马礼雅两人的主张,没有立时会见政府官员,而像耶稣会士马乔治(P.ManuelJorge)一样等了好几天,为能够稍事休息,原来这位神父到了北京时也害了病。

    葛罗讷神父于四月六日去衙门报到。在回答了一些问题后,被收押在一间很肮脏的监狱里。走到那里的时候,他已是精疲力竭了。在那个监狱里的还有马礼雅、华拉特、提奥特(P.MiguelTrigault)、恩礼格(P.CristianoHenríquez)等几位神父。

    四月十六日,五位教士被提受审,他们都是被五花大绑押送的。开庭时,差役们把绳索给他们解下来,他们也得到了较好的待遇。审问毕,即返回监狱。

    十七日又被审讯。他们跪着,司法官用许多诡诈的问题来看看他们是否会供出汤若望的事情来。但是,狡猾的官员们用阴险的话语并未达到目的。审问时,葛罗讷神父由于身体虚弱又长时间的跪着而吃尽了苦头,审后重被收押。

    十八日,再度受审。前一天的问题又被重复提出。审后回去时,已是午后时分。四月二十八日,又被提去衙门,在那里给他们宣读了皇帝的谕旨:“皇帝对各位被捕下狱,深感遗憾。命我们给你们安排一间寓所暂住,并以国库来支持各位的生活费用。”

    各位传教士从衙门出来时喜出望外,想必把他们领到耶稣会住所。但却相反,教士们被押解到以前的监狱中。因监狱门已关,遂被押到另一个更糟的监狱。他们中有的是站着过夜的。葛罗讷神父则蹲着、被靠墙、一动也不动。

    幸亏耶稣会神父安文思(P.Magallanes)及利类思(P.LudovicoBuglio)二位的奔走及金钱活动,他们才在那个人间地狱只呆了二十四小时。所受的痛苦无以复加,从马礼雅神父的记述中可见一斑:“论及我个人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几乎成了半疯。葛罗讷神父本来已经抱病在身,痛苦难当更不待言了!从那里,我们五人集体被带到一座小庙宇,在神坛附近的地上,我们用几张草席和一床被子打了地铺,在那里我们勉强能睡下。在我们周围有一些泥像。我们坐着,身子靠在它们的肚子上当枕头。”

    次日(四月二十七日),葛罗讷神父开始发烧,病势渐渐加重。医生虽然给他吃了药,但始终不见好转,饮食不进,就这样一直到了三十日。他只能漱口,舌头已变得又黑又硬,且肿的像牛舌一般,言语困难。安文思及利类思两位神父努力想把他带到自己的寓所,好治他的病。直到五月一日,两位神父总算得到了准许,就把他搬到教堂。但为时已晚,葛神父已经病入膏肓。虽然得到那些好心的神父们百般照顾。最后,他领了终传圣事,终于一六六五年五月九日——星期六,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