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划 太古史[创世纪前十一章](Primeval History)
    太古史[创世纪前十一章](PrimevalHistory,HistoriaPrimaeva[First11ChaptersofGenesis,11PrioraCapitaGeneseos])

    所谓「《圣经》的【太古史】」,是指创1-11记载的史实,即指那些有文献可考以前的人类史事。但是,这【太古史】所记载的,并不是学术性的世界史导言,而是天主救恩史的前奏曲,载有宗教的基本道理。这前奏曲包括人类历史一个很广阔的阶段,即由天主创造宇宙开始(公元前亿年?),直至选民的始祖亚巴郎为止(公元前一八五○年)。正式的救恩史由他开始。在这短短十一章的记述中,问题最多,最难,也最复杂,其中有些问题尚待解答。我们分下列各点讨论。

    一、内容与结构

    【太古史】的内容可分六段:

    1. 天地万物的创造(1:1-2:25):

    在这部分里,论创造的工程有两篇多方面不同的叙述:第一篇(1:1-2:3)富有诗情,以诗体形式,写出高深的神学思想:「天主」按照自己奇妙智慧的计划,以全能的圣言,造成一个尽善尽美的宇宙和其中的万物;又赐人带有天主的肖像,使人成为万物之灵,和地上一切受造之物的管理者。在这篇内八次重说天主所造成的一切,都是美好无缺的(1:4,8,10,12,18,21,25,31)。

    第二篇的叙述(2:3-25)富有画意:以「人」为主题,描写「雅威」(上主)好像一位陶匠,用土形成第一个人的身体,然后吹了一口生气,使人在灵性生活上分享「上主」自己的生命。此外,又描写「上主」对人周详的照顾,不但将他创造的第一个人安置在乐园内,而且还从他身上造了一个女人,使他得到相依为命的喜乐。可是,这福乐的生活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服从「上主」的命令(2:17)。

    2. 原祖违命受罚(3:1-24):

    此篇叙述与创1没有关系,但与创2则有密切的关系,记载人妄用「上主」的恩惠和自己的自由,违反「上主」的命,因此,失掉原来的幸福。无疑的,《圣经》的作者在此愿意说明的,是人生痛苦的来源:因骄傲的背命,人使自己与天主、与他人及与一切受造物的关系混乱了,因而使自己走上死亡的路(3:16-19)。但这没有自救希望的人,仍然获得「上主」将要仁慈施救的预许(3:15)。

    3. 杀弟的罪(4:1-24):

    人违背了天主,因而也陷于仇视亲兄弟的凶恶,破坏家庭及社会制度。加音因怨而杀害亚伯尔,并且因此为自己招来了极大的灾祸;虽然他个人重获「上主」仁慈的保证(4:15),但他犯罪的恶果,又在他后裔的身上彰显出来:他们虽在文明上大步跃进,但因傲气却不顾正道人伦(4:17-24),从此人类就开始罪上加罪。不过「上主」并未舍弃人,为实行他的救恩计划,他赐给亚当另一个儿子,名叫舍特(4:25-26)。在此,作者加上由亚当的儿子舍特至诺厄的家谱,以暗示「上主」所预许的救援所要走的途径(5:1-32)。

    4. 人类的败坏引致世界万物的毁灭(6:1-8,14):

    人类的败坏敌对天主的计划,为此,「上主天主」把整个人类,除了义人诺厄全家以外,全用洪水消灭,连地上的受造物,除了每类几对生物以外,全遭淹没;不过「上主」由于认识人性的软弱,洪水以后,便使救恩史开始一个新阶段:今后宁愿以仁慈,而不再只照正义对待人类(8:21-22)。

    5. 天主与诺厄定立和平盟约(9:1-17):

    正如原祖曾蒙受上主的祝福(1:28),同样诺厄全家也蒙受了传生新人类的祝福,尚且天主还与诺厄立定了永远的和平盟约,这盟约关及全人类和地上一切生物的幸福(9:8-17)。接着,在创9:18-29所插入的短篇,目的是讲述为什么诺厄的三儿(含)的后裔,没有领受诺厄的祝福。此后,《圣经》的作者开始注意人类各民族的起源,以预备讲述以民历史的开端。

    6. 世界各民族的发展和分散(10-11):

    世界各民族原出生于诺厄的三个儿子,在地面上渐渐「按疆域,语言,宗族和国籍」(10:5,10,31)分布开来。根据创10,这一切好像完全出于天主的计划,但在创11,作者说明各民族的分散及语言的区别,另有一缘故,就是因为他们愿意自立自主,以极端傲慢的行为建造巴贝耳塔,当作他们集团势力的标记;「上主」便使他们的计划失败,叫他们语言混乱,因而纷争四散。

    天主为全人类的计划,因人的恶行好似又破坏了,依人看来,已没有成功的希望:这是【太古史】悲剧的结论。但是在闭幕前,作者却暗示一个富有新希望的转变,那就是在创11:10-26内所插入的诺厄的儿子闪的家谱;这家谱正暗示这希望,因为闪特受了「上主」——闪的天主——的祝福(9:26)。闪的第十代后裔就是亚巴郎,他是以民的鼻祖。从《创》十二章开始,作者将他介绍给读者。由亚巴郎「救恩史」正式开始。由此天主就用一个新的方法,即「选拔之道」,为实行他的计划:他特别选了一个人,赐给他特殊的许诺,使他以信仰,完全委托于天主的引导,且因信仰成为「万民之父」(17:4-5)及「人类的福源」(12:3)。

    二、【太古史】内不同的传说

    谁若留心阅读创1-11,就发觉在【太古史】内包含着一些互不相关,有时还彼此差异的古代叙述。

    1. 论创造天地万物的工程,有两篇不同的传说:头一篇(1:1-2:2)用「厄罗因」(Elohim=天主)为创造者的名称,并对于这位造物主表示最崇高的形而上的观念;第二篇(2:3-25)用「雅威」(Jahve=上主)为造物主的固有名词,并以拟人法描写他的工作。那用「雅威」为天主固有的名词的传说,解经学家称它为J传(Jahwistictradition=雅威传说);用「厄罗因」的传说则称为P传(Priestlytradition=司祭传说)。请参阅「梅瑟五书」条。

    至于描写创造工程的次序及目的,在这两传说内又有分别:头一篇多注意天主的智慧及全能,且形容人带有天主的肖像,好像在世上当作天主的代理人,管治万物;第二篇则特别点出上主天主对人亲密的关系,且写出男女两人在上主的照顾下,所享受的万分幸福。

    2. 论洪水的记载(6-8)也是依据这两个不同的传说编写成的。这两个传说在这记载内,多少还保存着其特点(如6:5-8用「上主」,6:9-22则用「天主」),甚至所记载的,在字面上,有时也自相矛盾(如6:19;7:8与7:2引入方舟的生物数目的不同,7:4,12,17与7:24;8:5,14洪水期限的差别)。

    由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出,《创》的作者把这些原来有独立性的传说收集起来,他虽理会到这些传说彼此虽有冲突,但却愿意保存其原来的性质,而不把这些不同的叙述调整起来,因为他所注意的,只是这些传说所传述的史事核心,而不是史事的细节。这是古代的「史法」。研究【太古史】,就不得不留心这一点。

    三、【太古史】与自然科学

    近代已分为专科的科学(如天文学、地质学、古生物学、人类学等等),曾详细研究了宇宙、地球、人类等的起源和演进。科学家研究所得的结论与【太古史】照字面的意义的描述,固然有许多冲突,譬如:《创》的作者表示一种静力的宇宙观,即天主在短短的工夫内造成了一切,并且万物从起初都是完备全美的;但依据科学的动力宇宙观来说,宇宙及万物是由原始最简单的状态发展而来的,且仍不断继续演化,发生新的形体和生物。此外,依照天文学的推算,地球所属的太阳系,是在三十至六十万年前形成的;照生物学的研究,地上的种种生物,连人在内,是由最低级的有机物,经过万万年渐渐演变出来的,人类只在几十万年前才出现的。

    依据创4:2,从起头,在世上同时有畜牧时代及农业时代,但依照史学的结论,由游牧时代至务农时代,却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关于洪水的记载,从科学观点来说,绝对解释不了怎样洪水高涨得如此高,使世上的高山完全湮没(7:19-20),而这浩大的水量,又怎样在比较短的工夫能退落(8:3)。此外,在【太古史】内,还有其他与科学理论互相矛盾的事。

    在过去的几百年内,神学方面,因过于拘泥于《圣经》的字句,因此,对于科学表示嫌疑和抗拒(最显明的例子,是罗马教理部在十七世纪对天文学家伽利略的裁判);而科学一面,则以《圣经》【太古史】为宗教神话,而加以评弃:双方面都没有注意【太古史】的本意,并不在于讲解科学问题。圣奥斯定说得对:「天主圣神没有叫《圣经》的作者教训人科学,而是叫他教人那些为得救有益处的真理」。因此,他以活用的讲法解释创1记载的创世「六日工程」(Hexaemeron),他以这种描写方法,为《圣经》作者所选用的「文体类型」。依他的意见,天主创造了一切事物的原料,然后将那些作各种不同的受造物的原质(Rationesseminales),放入造成的原料内,使这原质像细胞一般渐渐演变成各种不同的事物。至于创2有关女人出自男人肋骨的记载,圣奥斯定则说:《圣经》的作者在此大概愿意把一种含有象征的奥义,训示世人(Degenesiadlitteram,Ⅱ,9.20;Ⅳ,33,52;Ⅵ,13-18;Ⅸ,17-18)。

    目前对《圣经》【太古史】虽仍评论不已,但批评家已明瞭,《圣经》的作者与科学家,由两个不同的出发点,探究宇宙万物的来历和人类的原始史:前者以信仰为起点,特别注意宇宙,尤其是人对天主的关系;后者则由自然科学的观察及经验,来推寻宇宙和人类的起源,并且以人口当作大自然的一份子。如果解经学家和科学家,都能留心这一观点而不越过研究的范围,那么,以前他们彼此间所发生的冲突,必不会再出现。

    四、文体类型与写作目的

    但为明白【太古史】的特征,还得研究作者采用的文体类型及写作目的,这另外是教宗庇护十二世再三给解经学家所叮咛的。请参阅「「圣神默感」通谕」及人类通谕,以及「致舒阿尔枢机主教函」的函件。

    讨论这问题时,最先要问:【太古史】是否属于史事文学。关于这点,我们先得听听宗座《圣经》委员会的指示:「创1-3记载历史性的重要事实」,且特别提及下列各点:天主是万物的创造者,尤其是造了人类,他由第一个男人造化了女人,全人类是由这一对男女传生下来的,原祖父母在受造之始,享有完美的幸福,天主给了他们诫命为考验他们的服从,他们在托身为蛇的魔鬼引诱之下,犯了天主的诫命,因而失掉了原有的幸福境界,但天主给他们预许了一位救主(EB,5a.Ed.,n.338)。

    该委员会指出上述事实的「历史性」,并不是说必须看【太古史】为一本严格的史书,因为由许多的证据可以看出来,《圣经》作者的目的,不是着重讲述太古人类在每一细节上,都非常准确的历史,因为如上所说,有时他们把两个不同的传说编合起来(如关于创世及洪水的叙述),却不说明他个人是主张那一个传说。再者,他无疑的认识加色丁和埃及两个最古和拥有高尚文化的国家,但他不顾外国的历史,而只以【太古史】内所叙述的当作以民历史的序言,说明以民与其他民族的关系。如此,他从开始便叫读者知道:以民将来的历史关系全人类的得救,因为在创1-11内,他叫读者知道全人类都败坏了,因此,都需要救恩。因此,他的目的并不是叙述俗世的史事,而是由宗教观点描述一些为人类历史有重要关系的事实。

    为讲述这些史事,作者采用东方人所熟识的传说,另外是古代闪族传下的故事。近一百年来,在美索不达米亚及埃及各地所找到的古代文件,论文词及着述法各方面,也与【太古史】相类似,另外类似是关于宇宙的创造(如古巴比伦的EnumaElish诗及古亚述的Eridu诗)及洪水灭世(如古巴比伦的Gilgamesh诗)。除了这几件着名的文献外,还有其他的文件,都证明在东方古代民族中,早已编成了论宇宙起源的传说(参阅《神学论集》十一期1-12页,以及房志荣神父着的《创世纪研究》)。

    不过,【太古史】虽然在内容及文词上与这些传说有关系,但论教义的内容,却有天渊之别。因为东方的传说是多神教的,载有各种神祇的谱系及众神祇的古怪神话;而【太古史】则是一神教的,描写一位唯一的至上者——天主——从有史之始,便显示了自己创造了一切,并按照自己的计划管理万物,另外照顾人类演进的历程。这至高的唯一天主,就是以民所崇拜的真神。

    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太古史】文体类型的特征:以民既然源自美索不达米亚,且又认识东方民族的传说,【太古史】的作者便利用这些传说,或由这些传说取出一些说法、隐喻、象征,如「生命树」、「蛇」等等,编成自己的叙述,不过应当知道的就是:这一切只关系文字上表面的形式而已,至于其内容却完全是新的。

    这回然不同的内容基于以民的宗教信仰,而这信仰无疑是源于以民从亚巴郎开始,由天主口中所蒙受的特殊启示。【太古史】的真正基础和泉源,就是这特殊的启示。是的,我们也不能否认有一个原始启示,即承认「天主从起初,便给原祖父母显示了自己」(启示宪章第三节)。但是,这原始启示在人类悠久历史的过程中,虽没有完全失掉,但所存留的,却越来越少,且内容也越来越歪曲不真,对此,有东方古代民族的创世神话为证。亚巴郎的祖先既然也如他们东方的同乡一样,事奉了加色丁的各种神明(苏24:2;友5:6,9),因此,亚巴郎不能由自己的祖先——已经将原始启示越来越曲传了的祖先——接受一神教的宗教信仰:这新的启示,是由他离开了故乡和家族,蒙受了天主给他显示,才开始的。自从他和他的子孙信服了「天上的大主」(友5:8)以后,这上主就被称为「亚巴郎的天主」(创17:7;26:24),以民「祖先的天主」(出3:13)。这就是以后给梅瑟显现的「雅威」(上主),「全能的天主」(出3:6;6:3)。以民的宗教信仰就这样开始,并在天主特殊的照顾和多次全能的显圣之下,渐渐发展,直至基督的时代。

    【太古史】记载的宗教内容,就是以民基于这特殊启示的信仰的成熟果实。作者用以民历史的经验为出发点,由以民的信仰来追想和考察他本族选民与世界其他的民族有何关系,给全人类应尽的而又是怎样的使命。如此,由亚巴郎被选的史实起,回顾以往,把这圣祖所出生的闪族谱(11:10-26),归原于诺厄(9:18-19),由诺厄又归原于亚当,人类的始祖(5:1-32),由亚当又归原于天主,万物的创造者(1-2)。

    但是,读者千万不要误解,所谓「回顾」和「归原」,并不是说「创1-11所记载的历史事实,尤其是其间有关天主教基本道理的启示,只是作者推考的结论,因此,未必甚或一定不是客观的史实和启示」,而是说「这些原始时代的客观史实和启示,经作者在天主默感的指示下所作的推敲,再次发掘出来」。因此,创1-11记载的,不只是以民宗教信仰的产品,且也是原始时代真正的史实和启示。

    按照以民这基于史实及基于天主启示的信仰,人类和其他的万物,都是至上的神创造的,且这位至高的神,是以民所钦崇的上主,全能全善唯一的天主。那么,他在太初创造的一切也必是完善的,且人类的原祖在那原始状态中也是无罪的,幸福的。但想到实际的人生,作者又不免发生许多的疑问,因为疾病及死亡是日常的现实;此外,无论个人、家庭或社会的生活上,都不时遭遇到痛苦凶恶,且民族与民族间又常起战争。为解答这些疑难,埃及以及东方各民族中,那些信仰多神教的作家,曾捏造各种神话,将人类所遭遇的灾祸,归原于那些彼此妒忌和谋害世人的男女神祇。但是,信仰唯一神(天主)的以民,却在启示的光照下得知,这是因为人从起初妄用了自己的自由,干犯了天主的诫命,因而受了天主的惩罚。这太初的罪行——原罪——的恶果,越来越利害,不但影响人对天主的关系,而且毒害了人与人,族与族的交往,甚至也混乱了大自然的秩序。

    不过由同一的启示,以民也认识天主对人的无限仁慈,知道他虽以公义惩罚原祖(以后多次罚世人亦然),却不断显示了怜悯。在人类经过的漫长的历程中,【太古史】的作者,另外注意天主怎样从太初,便预备对人显施行救恩的计划,因为原祖父母藉着「原始福音」蒙受了救恩的预许(3:15)。洪水以后,诺厄重新为自己的后裔,即由他出生的新的人类,领受了类似的祝福和预许(9:1-17)。这祝福由诺厄又格外的降到了闪的后裔身上(9:26)。但在创11:1-9所叙述的,却又好似使天主的救恩计划落空:世界万民轻慢上主,兴建巴贝耳塔,作为自救的标记。这次天主惩罚万民时,作者不再提及天主施仁慈,好像天主对万民的关系绝缘了。但是,正在这为万民绝望之际,天主敞开一条新的路线:他拣选亚巴郎,多次显现给他,祝福他,使他因这信仰和服从,成为万民之父和福源(17:4-5;12:3)。

    总观以上所述,我们得知【太古史】并不是原始人类历程史事的客观报告——但却是客观的史事——而是以民的信仰,在天主的默牖下,对原始时代的重要史事的追述和解释。是以创1-11可说是以民被选史的序言,也就是说,人类的【太古史】,是天主要实施救恩的开端。总括一句:创1-11是救恩史的引言,而天主的救恩由亚巴郎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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