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中契合与祈祷  3、学生的祷文 4、那位有情的天主
    在一系列的祷文中,我们看见一个新的祈祷角度脱颖而出,带来转捩点。在这些祷文里,没有混乱,亦没有轻易的安息,反而内含一种新的什么,是与别不同的,模糊地、迟疑地、尝试地,指向盼望,却是清晰可辨的。这些祈祷最好称为反英雄式祈祷,它们在这个要求严苛、竞争激烈的世界,祈求一份有创意的消极不动。

    这些祷文是一个人的呐喊,这人以等级量度人的成就,以成就作为晋升的基础,以晋升作为衡量人价值的准绳。这些祷文也是一番抗议,不想作明星,不欲因成绩彪炳被崇拜,或不欲因勇敢而得享美誉。这些是向有情的天主的祈祷,这位天主并不要求人作英雄式殉道,反而想拥抱软弱的人。

    父啊,我不求祢赐我力量、英勇、谦卑或勇气。这些只不过是虚浮的字眼,把本来开放宽敞的气质徒劳地压缩和定位。我愈想掌握这些人为的观念,就愈感气馁。至终,所有字句、所有劝勉都不过是空洞的喧哗。我愈是听取这些词语,我的生命愈是变成一项任务、一个挑战——我经常失败。这些思想促使我“再努力一试”,但我再次失败了。就是如此不息的循环,领导的和追随的都是骄傲的人。

    也许,这些挫折感就是祢静默的言语,哀求我停下来,哀求我容许祢肩负我的“重担”。每逢我停止了,我再感不到重担,然后,在静谧中,我感到祢的临在,有一种静谧在人贫乏的里外不一之下流动。

    我应该一无所求,单单等候祢的赐予。但我缺乏耐性,我必须祈求。父啊,帮助我接受祢恒常赐予的平安,帮助我听取祢的和谐带来的静谧,帮助我静默不动,帮助我接纳,帮助我停下来。

    这祈祷有如一个马戏班舞蹈艺员的祈祷,他在观众热烈的欢呼欢呼筋疲力尽,趾尖站在半空的网线上,感到随时失重堕落。这是一个倦乏者的声音,倦于那无休止的要求去做好一点、去再作尝试、去再攀爬高一些。这是一个呐喊,呐喊者怀疑自己能否继续与这步伐急速的世界同步,害怕在要求严峻的环境下,压力无穷加添,随时不支倒地。

    这个祈祷者想停下来,想投靠那体谅人的天主,让祂温柔的双手抚慰自己,在安全的臂弯里安睡,无忧无惧地哭泣,可以放开怀抱,松弛绷紧的肌肉,酣睡安眠,好能忘掉这个冰冷、残酷和充满敌意的世界。在许多方面来看,这祈祷成为摇旗呐喊式基督教的一个反高潮,后者惯常褒扬英雄式英勇青年,因那些青年为发号施令的天主牺牲生命,藉此勉励不冷不热的信徒。同时,这祈祷显示人的另一面,也不同于讲坛惯常的冲击和挑战,因讲坛多数教导信徒怎样在这危难的世界争战,竭力去获取永恒的奖赏。

    可是,若然我们只看这祈祷为一个凯旋式的反动,也许我们仍然流于短视。也许在这里,我们找到一种新密修主义的核心——一种祈祷的开始,那祈祷不是人类由集中心智而有的,而是人心里为着神圣的灵而设的空虚所引发的。我们看到一种新的人性谦和在整段反英雄主义祷文中璀璨照耀时,我们就能捕捉到新密修主义的一线曙光。这些是微笑的祈祷,人藉着这祈祷祈求一点点快乐、一点点美善和一点点生命意义。有一个学生这样祈祷:

    我不想无谓地生活——请祢助我为一些事情而活——我固然不是英雄。我并非拥有那构成英雄的质素,但我却不想做个懦夫,需要勇气的时刻,我不想胆怯,让我做一点什么。让我悄悄地、没没无闻地工作,若我死后,别人能纪念我,看我是一个良善的人、一个出众及与别不同的人,我就觉得不枉此生了。若然我感到活着、在地球存活着,对某些人有某种意义,我就会很快乐了。让我得着某些人的纪念,让我帮助一些人——别容许我因循度日,像他人千篇一律地过活,请祢帮助我真正地活着,我不想无谓地过一辈子。

    祷文的谦恭是它美丽之处,此外这祷文里较小流露疲乏,其中心信息是一个卑微的愿望,就是对某些人行善。我相信祈祷者曾有过炼净的经历,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祈祷。祷文中呈现一种崭新的安息和自由,并不是出于压制或回避,而是基于一种确认——人在创造主面前极其渺小却重要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