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之旅(一) 博物馆内行色匆匆
    据说梵蒂冈一共有九所博物馆,里面珍藏着许许多多稀世的艺术珍品,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与观光客必去的地方。每天进进出出这几所博物馆的人,平均就有五千名之多。所以可以想见,每一位到梵蒂冈去的游客,莫不想一赌博物馆真貌的那种心情了。

    也就是在这种心情的催迫下,我约了来自越南,当时正在额我略大学攻读神修学的明神父,于十月十一日上午一同前往闻名全球的西斯汀教堂。我们花了八百里拉,搭乘六十路公车前去。

    百斯汀小教堂是专供教宗使用的。由乔凡尼诺‧得‧多鲁基所建造﹙一四七二~一四八四﹚。堂内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墙上的几幅巨型的壁画。圆顶上根据圣经创世纪绘成的壁画﹙一五○八~一五一二﹚,及位于祭坛内侧的那幅著名的「最后审判」﹙一五三六~一五四一﹚,均出自当时三大艺术巨匠之一米开兰基罗的手笔。是如此的宏伟与壮观。真可说是巧夺天工。

    米开兰基罗﹙一四七五~一五六四﹚是意大利一位拥有多方面才华的艺术家。他在雕刻、绘画、建筑与文学方面的天分与造诣都极高,又是一位大诗人。不过他常以一名雕刻家自居。因此他绘画的方式与一般人不同。他喜欢以雕刻的技巧表现在绘画上。

    他是一位梦想家,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画里窥出。他常常生活在幻境里。他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据说在他临死之前,有意把他一生的画完全烧毁,可幸大部分作品仍然被保存下来。这一点跟他那孤独和喜欢与世隔离的艺术家性格大概有着很大的关系。他一生设法摒弃现实的美,而醉心于想象中崇高意境的追求。

    在他的作品中,让人感受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力」的高度表现。他以雕刻家巧妙的双手,把力的气势完全表现无遗。例如在他人体的素描里,很清晰地强调四肢,表现出粗犷的美来。从西斯汀教堂内这几幅壁画里人物的形态,更能看出这一个特点。每一个人物的肢体,都给人一种粗壮无比的感觉,就好象旧约里那位孔武有力的参孙一样。让人看了,起敬起畏。

    米开兰基罗只不过是一个跟你我一样的凡人而已。但是他却能超越所有的艺术家成就,历久不衰,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怪不得有一位意大利的画家瓦萨里先生曾这样地赞美他说;「超凡入圣的米开兰基罗,他的艺术创作力足以与天主媲美。」

    旷世奇才如米开兰基罗者,可说是绝无仅有。但是他离开人世却已有四个世纪之久了。当我们在欣赏他不朽的艺术创作,而赞叹不已时,我们是否能够透过画面,去捕捉一点儿更深的东西呢?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画面,原只不过一张张白布而已。但是透过米开兰基罗巧妙的双手与构想,却变成一幅震撼人心,名垂千古的杰作。如果没有他主观的意念与充满灵性的双手,这种境界是根本无法达到的。

    但是,杰作仍在,而作者又到了那儿去了呢?光是这一事实,不就给我们说明,什么是短暂?什么是永恒吗?我们是否也能在追问这些不朽作品的作者是谁的同时,也问一问:谁又是米开兰基罗这位名垂千古的艺术家的创作者呢?

    我跟明神父曾在西斯汀教堂逗留很久。原因之一是想多花点儿时间,仔细欣赏每一幅壁画;原因之二是由于该堂面积很狭小,参观的人又拥挤不堪,真有寸步难移的感叹。我曾在里边拍下「创造」与「复活」两幅画作为纪念。

    当日参观博物馆及西斯汀教堂,虽然获益不少,但是心中也感到一些遗憾。在没去参观之前,我们先打听曾经去过的人,应该怎样在短短的一个上午,完成一次美好的「艺术之旅」。也许提供经验的人为了好心,让我们不错过任何一件艺术作品或历史的文物,所以一再强调要尽量把握时间。可能由于他渲染过度,让我们两人误以为这间博物馆巨大无比,如不加马快鞭就无法竟其全功。就是因为有了这种误解,所以我们两个人除了在西斯汀教堂参观时间较久外,其它的时间都是像在台北开出租车一样,拼命三郎一个,像是两个在举行竞走的选手。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其它游客,看到我们两个紧张兮兮的样子,会作何感想呢?

    参观博物馆跟逛百货公司不同。绝对不能像走马看花一样。必须耐心和静心地细心观赏,方能获得更多裨益。如果将来还有时间旧地重游的话,这次不妨先选几个重点观赏。下次再继续未完的部分。否则就有贪多嚼不烂的危险。

    还记得修道之初,在彰化静山攻读文学的时候,由于修习时间有限,而要涉猎的东西又多。真有鱼与熊掌的遗憾。于是教授要听取我们的意见,让我们做一选择:或是采走马看花的方式;或是采重点研读。

    当时由于年轻,经验不多,同时求知欲特强,所以我们学生均一致赞成样样都碰。但是如今想来,那真是一次错误的选择。因为走马看花的结果,如今所记得的只是一些经、史、子、集的书名和著者的名字而已。至于里面到底说些什么,那就「莫宰样」了。

    我们这次参观,情形完全一样。好象什么都看过了,但是又好象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我竟不能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智能和经验。你说可悲不可悲?

    走出博物馆之后,我特别向明神父说:「喂!明神父,你认为我们是不是样样都看到了呢?」他竟向我莞尔一笑,摊着双手说;「我也不知道呀!」我们两个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吸引了周围的人投来奇异的眼光。顿时,我们竟窘的像两个刘姥姥,赶紧开溜,走为上策。

    另一件感到遣憾的事,当我们进入西斯汀小堂参观的时候,只见到应该庄严肃穆,令人起敬的圣地,竟变成了嘈杂不堪,形同菜巿场一样。嘻笑声和高谈阔论声此起彼落,让人感到一片混乱。以至于管理员常得猛摇手中的铃,要求大家静下来,以便听他说明。此情此景,看在我的眼里,真是欲哭无泪。

    昔日耶稣在圣殿前,曾怒斥做生意的商人说:「经上记载:『我的殿宇,应称为祈祷之所。』你们竟把它做成了贼窝。」﹙玛廿一12-13﹚说真的,如果我当时手边也有一条皮鞭的话,我可能会冲动地抓起来向他们挥过去。在这么神圣之地,他们竟如此般地不恭不敬。难道世人竟忘了什么叫「头上三尺有神明」的道理吗?

    在欧洲,圣地比比皆是,而朝圣原是一件很能使人灵修获益的方法,但是圣地的商业化和世俗化,已经使它们被污染的让人感到无比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