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国 1949年后的上海教区
    我回中国后细细地观察,上海教区虽然有了中国人当主教,但仍然是法国人当权。龚品梅圣了神父,先在松江当圣心初中校长,后调任震旦大学附中初中部教导主任8年,后升任金科中学校长,一直做教育工作。当他在震旦时,震旦大学挂名校长为胡文耀,无权,才尔孟名义上是常务董事,实际全权在握,龚对才五体投地佩服。才改任上海教区和耶稣会的财务主任,住四川南路天主堂,龚当了主教改四川南路天主堂为主教公署,朝夕和才在一起,有事必向才请教。龚当主教前,耶稣会长格寿平兼上海教区副主教。龚到任后,虽然任命了朱雪帆神父为副主教,但朱住董家渡天主堂,两人很少见面,龚并不器重他(朱和龚同时被捕,但由于朱未受龚重用,不参与教区的决策,法庭上只判他5年刑)。格仍以天主教法律专家为龚的顾问,每天去四川南路见龚,龚事无大小都和他商量,龚身边有才、格两人,他们掌握上海教区。龚出面,出谋划策的是格、才,龚对格、才真是言听计从。

    解放后全国轰轰烈烈搞土改,上海也不例外。龚在咨询了格的意见后草拟了一个文件向神父们传达其内容:“教友不得参加斗争地主大会,被迫参加者不能发言,所发给贫下中农的财物及土地证,可收下,只作代为保管处理,待将来还给原主。”龚要教区神父向教友传达,神父们说:“这怎能公开传达?不是反映出等待美、蒋复辟,反攻倒算吗?”这发生在我回国以前,事后才知道龚、格这项指示,我认为这完全站在地主的立场,不是对抗土地改革吗?很不明智。全国土地改革是国策,也是最得民心的大事。在上海,龚却对抗,是不可思议之事。

    1950年底也就是我回上海之前,中央人民政府发起了“三自革新”运动,四川万县的王文成主教和成都的王良佐神父积极响应,政府大力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此前基督教吴耀宗先生已在号召基督教参加。“三自革新”运动在基督教内比较顺利的进行。

    宗教必须脱离帝国主义的控制,应掌握于国人手中,这是解放后的国策。“三自革新”运动由中央发起,由于天主教王良佐在四川首先响应,又由于上海天主教会在全国的地位,四川、上海就成为重点。对“三自革新”运动,教廷公使黎培理立即表态反对,龚品梅、格寿平相商后也表态反对。上海政府认为,由于上海教会在上海办了许多学校。“三自革新”运动应在教育界首先推广。上海教育界校长会议上,在格寿平指示之下,正当大家要通过“三自革新”议案时,张伯达站起来发言反对,时代中学主母会修士白校长也发言反对,该提案当时没有被通过。事后张伯达、白校长两人先后被捕,白几次转移,邓小平再次上台后释放出狱,法国主母会接他去巴黎,安死于该修会。

    张则于1951年11月死于狱中,狱方通知徐家汇本堂蔡石方去领尸,蔡把张的遗体放在徐汇无玷圣母堂内,吸引了徐汇中学师生,和附近数以千计的教友前往与遗体告别,龚又在徐家汇大堂为他举行隆重的追思大礼弥撒,张葬于当时的天主教息焉公墓内。许多青年前去凭吊祷告、开会,国外教会更作了大量宣传,称之为殉道圣人等,使中国政府极为恼火。

    上海的神职人员及教友由于龚的反对,对“三自革新”运动反应极冷淡,参加的寥寥无几。首先响应的是震旦大学校长胡文耀和医师杨士达,龚品梅出面宴请胡劝他不要加入,姚赞唐约了杨士达面谈(姚曾是震旦大学校长)都没有效果,两人坚持参加。政府主要在教师队伍中发展会员较有效果,汇师小学的汤履道、顾梅青以及晓明女中的袁蕴常相继加入,上层教徒中加入的有陆伯鸿先生的五公子陆薇读先生。其他有名望的教徒如朱孔嘉、顾守熙、董贵民等则坚决拒绝,后来他们被划成右派,成为重点批斗的对像,顾守熙被捕入狱判重刑。

    四川是重点,黎培里派遣在天主教教务协进会工作,原籍四川,出身望族的董世祉神父去传达指示。在重庆召开教友大会企图通过“三自革新”决议时,董神父突然出现,宣读了“两全其美”的演讲词,反对“三自革新”运动,决议没有通过。散会后,董立即被捕,死于狱中。董的讲词在教会内部流传颇广,竞相抄阅,在上海几乎家喻户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