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往突尼斯的宣教旅程
    (公元1291–1292年)

    “在这片阳光明媚的土地上

    在平静大海的那一边。

    自豪的迦太基人很久以前筑起它的墙,美丽而动人。

    大型的菲尼基划船载满了货

    以锐利的眼光,勇敢地来回航行-

    一切迷信都是徒然,稍瞬即逝。

    福音的亮光纯白无瑕,

    广泛地散布着她和平的征服地

    让她的殉道者投入了炽烈的火焰当中-

    在那里存在并感觉到一片黑暗;

    每升起一丝光线,渐渐明亮

    又暗淡消逝。”

    -佚名

    当雷蒙纳尔第一次的罗马之行以失望告终,他就短暂地回到巴黎一段时间,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接着他就决心以一个宣教士的身份出发,真正投入非洲的穆斯林当中宣扬信仰。纳尔那时已经五十六岁了,而在当时那个年代,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的旅程都充满了艰险。就在纳尔动身的那一年,阿克里沦陷和基督徒政权在巴勒斯坦终结的消息传到了欧洲。整个北非都在撒拉逊人的控制下,他们立即对于占领了阿克里感到兴高采烈,并且藉着西班牙的摩尔人被迫害而掀起了一股宗教狂热的高潮。纳尔所进行的事是大胆的一步。但他在这个计划中并没有视自己的生命为珍贵,所以他想准备在这件事上冒一切的风险。他期望藉着爱和劝导来赢得这场战斗;至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将“试验一下,他自己是否可以依照天上赐予的方法——阐明神道成肉身的儿子与神圣一体性本质里面神圣的三位一体中的三个位格——藉着与他们智者的会谈,来劝服他们。”纳尔提议成立宗教会议,渴望用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启示来面对面地与伊斯兰单调的一神论交战。

    纳尔离开巴黎前往热那亚,热那亚当时是威尼斯的竞争对手,与她争夺地中海的最高地位。热那亚在十三世纪正处于其繁荣的鼎盛时期,那个时代的富丽堂皇宫殿仍然可以见证那里艺术家们的天赋和富商们的财富。

    纳尔在热那亚的生平故事并非不为人所知。人们曾经听说过有一位放荡风流的管家奇迹般地悔改归主;现在都在私下传闻他还发明了一种新的可靠方法可以使“异教徒”悔改归主,还只身一人动身前往非洲海岸。人们的期待达到了最高峰。纳尔找到了一艘准备远航非洲的船,他的行程安排就绪。船停靠在海港;甚至宣教方面的书籍都已经搬上船了。冒险之旅万事俱备。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情况有了变化。纳尔说他“一想起他要去的那个国家,将要降临到他身上的恐惧就会让他感到不安。要忍受折磨或终生监禁这种想法,以某种力量自我呈现了出来,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带着信心的行动离开巴黎后,有这种强烈的反应,并没有使我们感到惊讶。在许多宣教士的生命中,类似的经历并非罕见。当康沃尔的海岸正在视野中渐渐消失的时候,亨利马丁在他的日记中记述∶“我该回去吗?噢,不。但我怎样才支撑得住呢?我失去了信心。我凭经历寻找;我脆弱如水。噢!我在英国的亲爱的朋友,当我们兴奋地说起对异教徒宣教的使命时,又会生出一个多么不完美的意念,担心完成使命必须遭受许多苦难!”纳尔比马丁要面对更加黑暗和生死未卜的未来。他失去了信心。他又把书搬回了岸上,那艘船走了,他没有上去。

    然而,当他一听到船离岸的消息后,就陷于痛苦的自责当中。他对基督那股满腔热情的爱不能容忍他背叛这事工的想法,因为神特别为此装备他和呼召他。他觉得这是给那些藐视基督信仰、嘲笑祂和祂的伟大使命的人一个机会。他痛苦至极,以致发了严重的高烧。当他正忍受着身体的虚弱与精神疲惫之际,听说另一艘船正停在海港,载货前往突尼斯港。他虽然身体虚弱,还是请求他的朋友把他的书搬上船,允许他尝试这个航程。他被带到了船上,但他的朋友们使他相信自己肯定无法度过这个航程,并坚持要他上岸。纳尔回到床上,但无法入眠,身体也没有恢复。他旧时的热情再度燃烧着他;他感受到约拿的忏悔,并与保罗一起呼唤:“若不传福音,我就有祸了”。另一艘船正好为他提供了机会,他铁定了心,无论如何都要上船。

    在纳尔的自传里面,我们读到一段英勇无畏的记载,他告诉我们他是怎样“从这一刻起成了一个新人”。他在高烧完全退去之前,货轮几乎都见不到岸了;他的良心不再因为懦弱而受谴责,心里重新有了平安,身体也似乎完全回复了状态。纳尔在1291年年末,或在1292年年初,抵达了突尼斯。

    这位贤明的宣教士为什么选择突尼斯为他攻击伊斯兰大本营的头一站呢?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突尼斯是同名国家现在的首都,由迦太基人所建立,但它是在北非的阿拉伯占领者统治的时候才起始突显其重要性,并给它取了现在这个名字;这名字源自阿拉伯文的一个字根,意思是“过得快乐”。突尼斯是那些来往Kairwan(整个北非的麦加)和西班牙的船只一贯使用的港口。1236年,当Hafsites人取代了阿尔摩哈德王朝统治时,艾布宰凯里雅将就这城定为国都。当巴格达沦陷,令伊斯兰失去了一个名义上的领袖时(1258),Hafsites人就夺取了信实之王的头衔,并从Tlemn到的黎波里一直扩张他们的统治权。甚至开罗和麦加都公认突尼斯统治者的地位,在他们强大的统治下,不需任何援助,凭自己的力量就抵住了法国人屡次的侵略。第七次十字军东征就是在突尼斯前惨败而告结束的。突尼斯实际上成了十三世纪穆斯林世界西面的中心。国王圣刘易斯带着一支强大的军队摔倒的地方,雷蒙纳尔如今却单枪匹马地冒险进行他的属灵十字军东征。

    突尼斯处于两个盐湖之间的地峡,通过一条古老的运河跟Goletta港连接。有两座建筑物从纳尔时代起就一直存在着∶在城堡里面的艾布宰凯里雅清真寺,以及城中心的橄榄树大清真寺。早期拉丁基督教著名的中心迦太基的遗址,位于Goletta以北数英里。虽然现在突尼斯的人口只有十二万五千多,但在我们所描写的那个时期,人口要多得多。

    纳尔肯定是先到达Goletta,然后前往突尼斯。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邀请穆斯林宗教界或文学界领袖来参加一个会议,就像Ziegenbalg在南印度和JohnWilson在孟买所做的那样。他宣称自己已经研究过问题两边的论点,愿意为基督教和伊斯兰提供证据,来作个公平的对比。他甚至许诺,如果他被说服,他将信奉伊斯兰。穆斯林领袖很乐意对这个挑战作出回应,纷纷来到会场,通过显示自己了解古兰经的神迹和一位真主(神)的教义的例子来阐明他们的观点。纳尔经过长时间无结果的讨论之后,提出下面这个精心计划好的主张,来攻击伊斯兰一神论的两个弱点∶安拉的本质缺乏爱,祂的属性也不协调。“每一个智者都必须承认,要成为真正的宗教,这宗教就应该将最大的完美归于至高者,不单是传扬祂所有的属性的最有价值的概念,就是祂的良善、能力、智慧和荣耀,而是展现出它们之间存在的协调性和平等性。现在他们的宗教有所缺陷,因为他们只承认神性的两个积极性原则,就是祂的旨意和祂的智慧,而任由祂的良善和伟大变得不起作用,好像它们是被动的性质,不能引起积极的行为。但是在基督教的信仰中就无法指控出这个缺点。在其三位一体的教义中,它表达了神性的最高观念,就是有单一纯粹的本质和本性的圣父、圣子和圣灵。神儿子的道成肉身表示了在神的良善和祂的伟大之间存在的和谐性;而在基督的位格里,就展示了创造主和受造之物真正的联合;因祂对人类伟大的爱,祂甘愿受难死亡,它阐明了无限的良善和谦卑的神性和谐,甚至祂为我们人类降卑自己,为了救赎我们,使我们回复到原始完美的状态,为人类忍受这些苦难,生活和受死。”

    无论其它人怎么想,这种辩论的风格是正统的,而且其中心是福音性的。在纳尔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中世纪的神学和天主教的思想对他的影响是多么的微小,令人感到惊奇。在纳尔与穆斯林的争论中,到处都看到十字架的冒犯。他从来都不会使用妥协的支架来建造摇摇晃晃的大桥。他早期的宗教议会不是建在芝加哥的平台上。当随后迫害来临时,其结果就证明了这点。有些人接受了真理,其它人就成了狂热者。有一位伊玛目向苏丹指出,如果允许这样狂热的老师任意地揭露伊斯兰错误的危险,他就可能令穆罕默德的律法从各方面受到攻击,他还建议把纳尔关押起来并且处死。他被投进了一个地牢,因着一位较少偏见的领袖的求情才挽回一命。这个人赞赏他的聪明才智,并提醒统治者若有一个穆斯林仿效这位囚犯如此奉献自己传扬伊斯兰时,他会大受尊敬。这样一位博学并上了年纪的基督徒哲学家,在突尼斯自由地否定古兰经的真实性的问题,这在黑暗的年代确实是具有道德勇气的鲜明榜样。Smith博士说∶“这不是一个粗心的十字军战士被军事的荣耀或世俗的快乐所鼓励。他的任务甚至不是那种唤起第一批战胜哥特人、法兰克人、撒克逊人和斯拉夫人之人的全部勇气的任务。”雷蒙纳尔向一群人传扬基督,而这群人当中背教者是要死的,并且他们曾经令基督教世界在几个世纪以来都感受到他们的威力。

    甚至他的敌人也对他这样大胆地奉献感到惊讶。要对他执行的死刑改为驱逐他出国。纳尔也理当对于可以逃脱满心欢喜,因为执行在基督徒身上的死刑往往都是非常野蛮残忍的。然而,即使是驱逐的判决,纳尔也不准备屈服而离弃他带领的小群悔改归主者,任由他们没有人教导或带领。

    载他到突尼斯的船正好要返回热那亚;他被押送到船上,他们警告他如果再次踏入这个国家一步,肯定会被石头砸死。然而,雷蒙纳尔觉得他应该和使徒一样,不当顺从他们“恐吓他,叫他不再奉这名对人讲论。”也许他感到他需要弥补自己在热那亚时的懦弱。他无论如何都设法用策略从船上逃走,不知不觉地回到Goletta这座海港城镇,不理会驱逐的法令。这位热心的宣教士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像码头上的老鼠般隐藏自己,默默无闻地为他的主作见证。我们看到他当时多才多艺的特质,他甚至在这样的时候还创作了一部新的科学著作!

    但因为他完全不可能采用他最喜欢的公众讨论式宣教方法,他最后上船前往那不勒斯,他在那里用他的新方法教授并讲演了几年。后来,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他再次拜访罗马。

    从纳尔和他传记作者的作品中,显然可以看出他给穆斯林传的道是辩护性多于攻击性。他总是用尊重的态度来谈论他们的哲学和学术。他具争议性作品的题目,就证明了他的方法是机智和具有爱心的。它唯一的弱点就是将哲学置于启示的前面,所以有时企图解释在信仰中永远都必然是奥秘的事物。

    我们必须记得,纳尔是身为一个神学家,而不是一个学者,他也没有接受过他那个时代伟大老师的教导。他是个自学成材的人。推理性和实用性融合在他的性格和体系当中。“他的推理性转变甚至渗进了他对宣教事业的热情和他作为护教者的热情当中。阿威罗伊学派和这个学派的宗派断言信仰和知识之间有不可调和的对立性,他与他们之间的争论,自然导致他去对这两者之间存在的关系作特别的调查。”纳尔没有因为放弃这场战斗而去热那亚。他前去磨亮他的武器,去赢得新兵,并呼吁教皇去装备属灵的武器来讨伐基督国度里最强大的敌人。正如我们在前一章所看到的,当这些努力几乎没有什么成果时,他开始了另一段宣教旅程,那是在1307年,他再次踏上了北非海岸,这时离他第一次被驱除已经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