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感恩祭中
    从庇岳神父醒来的一刻,尽管那是午夜时分,直至感恩祭开始前他就像起跑闸内一匹准备出赛的马。他会在零晨十二时半问奥诺神父说「现在几点?」

    奥诺神父会向他再三保证说:「现在是十二时半,还很早。」

    庇岳神父会强调说:「记着,别使我迟,我必须在一时起床。」

    奥诺神父向我们解释道:「他不可能迟,因为他在一时前已醒来,并且会说:『扶我起来,我在床上干嘛?』」

    从一时半到四时,他会坐在小靠背椅里,紧握着玫瑰念珠。他以诵念玫瑰经,来准备感恩祭;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流露出内心的虔敬。

    到了四时,他会走到楼下的祭衣房,继续准备感恩祭。之后的一小时里,他会不断问着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的兄弟便不停告诉他:「还有时间。」

    他立刻响应说:「什么!早已过了四时。快!快!给我穿上感恩祭的祭衣。」

    奥诺神父告诉我们说:「他那么紧张,简直使我们受罪。他还一步一步的催逼我们;他一穿好祭衣,我便要使他坐下,免他弄得太累;我们等待期间,他又会大叫:「奥诺!奥诺」我便会立刻响应,但他只是要说:『快点!到了五时,我必须步上祭台。』」

    欧瑟此神父补充说,看见庇岳神父这种状况,为我们是个考验;只有命他服从,才能使他平静下来,逼他等到感恩祭的时间。不过,一到了开始感恩祭的时间,他便会平静下来,而且变得容光焕发。

    庇岳神父步向祭台时,有时会发抖。有一次,一位圣若望·罗通多的本地人,克莱·莫卡迪,间他说:「你为何发抖成那个样子?是否因为你要受苦?」

    他答说:「不,不能说是受苦,而是奉献。难道你意识不到感恩祭的伟大奥迹吗?我们司铎就是宰杀受害者耶稣的屠夫,将祂奉献给我们在天之父,为赎众人的罪。」

    他的传记作者之一,玛丽亚·维诺,在写作时尝试辑录一些关于此事的资料:「数分钟前,这位加布遣会士看似和颜悦色,如今却像显了圣容。…··恐惧、喜乐、哀愁、痛苦或悲伤。·····我可从(他的)表情,跟进那神秘的对话。现在他在抗议,摇头否定,并等候答复;他整个人在静默祈祷中凝固了。……

    「突然,他双眼热泪盈眶,肩膊因啜泣而颤动,并且像给巨重压着。……在他与基督之间,没有距离。···…

    「我鄙视那些曾于圣若望·罗通多单以旁观者身分出席感恩祭的人。……

    「某星期五,我看见他喘着气,像摔角者被逼还手;他猛烈摇头,尝试挥去阻止他念祝圣祷文的障碍,但不成功。最后一击时,他虽获胜,但已满身伤痕。另外几次,《欢呼颂》后,从他额上流下大滴的汗珠,冲洗着那因啜泣而扭曲了的脸。这正就是哀伤者与痛苦的搏斗。」

    现时在马里亚纳群岛传教的加布遣会士道能(丹尼)·希基神父,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美军士兵,当时他在感恩祭中看见庇岳神父。他这样形容对庇岳神父的印象:「祝圣饼酒时,他的声音微弱,而且粗糙嘶哑,好像他在受着极度痛苦;诵念祷文时,他总是像在哭着似的。他第一次跪下时,跪了颇长时间,并全神灌注地望着圣体;他起来时,明显要用很大的气力,以致我经常担心他能否站起来。之后,举扬圣体时,他再次要用极大的体力。」

    庇岳神父晋铎早年,举行的感恩祭长约三小时,但他不是浪费时间;他需时甚久,是因为他神魂超拔。他说过,在与天主融合时,特别是在祝圣饼酒时,他看见所有曾请他代祷的人;他更告诉朋友,当他在祭台时,他们可随时找着他;其实,他在注视天主时,看见了他们。

    他初出道时,由于举行感恩祭的时间太长,故人们不能忍受他。有时候,彼镇圣堂的主任司铎潘努洛神父会暗示,要他继续举行感恩祭,庇岳神父便会立刻照办。

    到了1950年代,庇岳神父的平曰感恩祭,只有个半小时左右,主曰的则有两小时十五分钟至两个半小时。到了1960年代后期,他的感恩祭缩短至一小时左右。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成千上万的美军来探访庇岳神父,若可能的话,更会参与他的感恩祭。有一次,一批陆军军官来探访他:整个感恩祭期间,他们全神贯注地站着;感恩祭完毕后,他们继续集中精神地站着,就像定了型似的。

    意大利主教团批准感恩祭由拉丁文改为意大利文时,庇岳神父申请并获准继续使用拉丁文。他提出申请,不是因为抗拒改变:一向以来,长上的每项命令,他也视为天主的旨意。他申请继续使用拉丁文,是因为改变为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那时,他年近八十,而且近乎失明:他更病得很重,连医生也不明白他怎能依然活着。此外,他已获准以敬礼圣母和为亡者祈祷的感恩祭,取代既定的感恩祭内容。他拒绝接受教会的转变,可说是无可厚非的。

    1968年1月,他又获准在举行感恩祭期间坐着;他仍然遵照所有礼仪程序,但他要以祭台支撑手肘,因为他没有气力举起双手。

    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在举行感恩祭时,庇岳神父把自己看成耶稣;人们告诉我说:「你要见到他,才会明白。」所有人均能看见庇岳神父把自己看成耶稣,但有三个人所看见的,却不只是一位完全融汇于神圣奉献中的司铎。

    其中一位是克莱·莫卡迪。就是她的同情心,使她有机会经历生命中最震撼的事。她给庇岳神父做了一件白色麻织内衣:三天后,他把内衣交回她,请她代为清洗。

    她把内衣带回家:一打开袋子,便惊叫起来:「圣母啊!这是一道鞭笞的伤。」内衣从上至下,从内至外,均染满了血迹。莫卡迪小姐禁不住向庇岳神父提出她所见的,她说:「神父,你从头到脚都受了伤。」

    他答说:「难道那不是为我们的光荣吗?若我身上没有给新伤口的位置,那便在伤口上加伤口。」这件上衣现存于加布遣会档案馆,你真的可以看见这种血上加血的情形。

    她非常激动地哭着说:「神父,你在自残身躯。」

    庇岳神父告诉她说:「你看见的,不单是为受苦而作。我和妳一样,也是血肉之躯,但我将痛苦奉献给天主,为的是背后的赏报:不是天主单方面要我受苦,也是我为天主的光荣、为人类的得救和为炼灵的自由,自己要求受苦。我还可要求什么?」

    另一位有类似震撼经验的人,是一位少年,当时他正与圣若望·罗通多的一位少女谈恋爱。那少女要他去见庇岳神父,才考虑与他结婚。

    一天早上,那少年去参与庇岳神父的感恩祭,并站在圣堂后排。

    之后数天,他也到圣堂参与感恩祭。一星期后,他崩溃了,并且大哭起来。庇岳神父看见他,对他说:「为你所看见的,感谢天主,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应把天主的秘密藏于心底。」

    那少年意识到庇岳神父知道他看见什么,并同意说:「好的。我看见你在祭台上,头戴茨冠,首先是三层的茨冠,接若是像帽子般的茨冠。」

    庇岳神父重申:「回家,感谢天主,不要告诉任何人。」但那少年却告诉了未婚妻;他告诉她每天早上感恩祭中,他看见庇岳神父头戴茨冠、一脸是血,但神情却平和而美丽。

    那少女禁不住把所听到的事,告诉她在圣若望·罗通多的朋友。每天都去圣堂的莫卡迪小姐,便问庇岳神父是否真有其事。

    庇岳神父骂她说:「你怀疑吗?你就像圣多默。」

    多年来,莫卡迪小姐为了这事人为困扰。最后,她再次问庇岳神父说:「神父,那茨冠···…你是否整个感恩祭也戴着它?」

    他回答说:「你想知道的实在太多了。是的,感恩祭前后,天主给我的冠冕从没有脱下来。」

    可能这个答案为另一现象作了点提示;圣若望·罗通多的加布遣会士已接受了那现象为事实,没有尝试去解释。感恩祭中,辅助庇岳神父的小兄弟必会带备一堆手帕,以便不时为他揩抹前额和脸颊的大量汗水。不过,有一次,贝莱神父在手帕上嗅到的并非汗昧,而是血腥,加上气味十分浓烈,以致他想作呕。

    贝莱神父把这些手帕的其中十一块,给奥诺神父保存:每件物品均如常标示及编号。后来,当手帕要放进独立胶袋,转移到另一盒子时,其中三块发现染有血迹。其中一块染满血迹,另一块只有些微血迹,第三块则有三点血迹,加布遣会士称之为三滴血泪,每滴约为两角五分硬币那么大。

    「虽然庇岳神父的生平看似奇特,但若要写,我们还须记下另一人的经历,他曾目击庇岳神父怎样肖似受苦的耶稣。

    劳里诺·科斯特是庇岳神父所住的索利福医院的大厨。他初到圣若望·罗过多时,久久也未认同庇岳神父是圣人的说法,纵使他是由于很多奇妙的「巧合」,才搬到那里住的。

    他告诉我说:「我1956年来到圣若望·罗通多时,对庇岳神父是否真是圣人有点怀疑。是的,我承认他可能是个十分杰出的人,但绝非圣人!三年以来,我也心存怀疑,但我从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包括我的太太。」

    有一天,劳里诺到圣堂去办告解。一位神父催促他说:「劳里诺,快点!若你快点,你便会是今天办告解的第一位。」

    他走进庇岳神父听告解的祭衣房。就在那里,他看见庇岳神父,额上划了十字形的伤口,并且一脸是血。

    劳里诺说:「我给吓得发抖。我叫他,但他不回答我,他只是望着我,而血也不断从那十字伤口流下来。」

    劳里诺本能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想要抹去庇岳神父脸上的血,但他的手僵硬了,身体也不能动弹。两人只是互相凝望。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劳里诺感到快要倒下,便叫着说:「神父!神父!」神父吸了一口大气。接着,庇岳神父开始告明劳里诺的罪,并给他赦罪。

    这时,劳里诺稍为恢复过来。庇岳神父对他说:「好,劳里诺,你上次是什么时候办告解的?」

    劳里诺答说:「九天前。」庇岳神父又再重复劳里诺的罪,并给他赦罪。接着,他额上的十字伤口便消失了。

    劳里诺忆述说:「我没说一句话,只是很缓慢地起来;我离开祭衣房时,不禁大叫起来,并开始哭泣。」

    这时,祭衣房已挤满了等候办告解的人,他们问劳里诺发生了什么

    劳里诺哭了三天三夜。他不能忘掉自己所目击的恐怖情景;有时他还失眠,直至零辰二时半才能入睡。

    劳里诺渴望得到解脱,故去找金文泰神父,问他该怎么办:金文泰神父只是答道:「问庇岳神父吧!」

    可是,劳里诺连进圣堂也不敢进,更别说去问庇岳神父。他吃不下、睡不好,并感到自己快要崩溃。

    他说:「我工作时哭泣,我祈祷时更泣不成声。」

    结果,一天下班后,劳里诺漫步回家途中,把心一横决定去问庇岳神父。他向会院走了几步,却又没有勇气继续,于是转过头去。之后,他又再鼓起勇气,继续前行。他到了会院,看见庇岳神父站在门前,好像在等着他。他的心简直跳了出来;他立时放声大哭,不能动弹。

    庇岳神父温柔地说:「劳里诺,过来,过来。甚么事?发生了甚么事?」

    最后,劳里诺说出话来,结结巴巴地说:「神父,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看见你那个样子?莫非是我令你受这些苦?」

    庇岳神父回答说:「你这笨蛋!这是天主要给你的恩宠。」

    那天,我和劳里诺静静地坐在他厨房的桌子旁,他忆述这事时说:「这事的发生,是因为我不相信他是神圣的。自此之后,我会诅咒任何对庇岳神父不敬的人,更会用手指把他的双眼挖出来。」